昨日,姜妄南便嚷嚷着想睡觉,黏在他身上的萧权川心不甘情不愿扒下来,又是一顿好亲才放过他。
那时,天才刚入夜。
今早睡到日上三竿,浑身还很疲乏,若非要去避暑山庄,他会像往常一样,睡到午时也不为过。
“那就睡吧。”
“好。”
出发之前,萧权川特意命人在龙辇座位上铺了两层柔软的毯子,还有一个高度适宜的小枕头,枕芯里放置着安神舒心的草药,清香幽幽。
姜妄南一躺上去,浑身筋骨松软,眼皮再也撑不住了,耳边的杂音渐渐消逝。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周围一切的陈设格外陌生,只有床边挂的一件玄色金纹的披风,淡淡的木制龙涎香萦其上,是再熟悉不过的。
已经到避暑山庄了吗?
“陛下?陛下?”姜妄南有气无力喊道。
孙年海走过来道:“回良嫔娘娘,任相带了几匹稀罕的千里马过来,正与陛下在马场叙旧。”
“陛下,臣这半个多月,暗中摸索越国流匪的行踪,甚觉不妙。”任潜蹙眉忧虑道。
萧权川一手牵缰绳,一手顺着马鬃,历来沉着:“如何?”
“起先以为他们只有五百人左右,但现在据情报显示,应有八百甚至上千人,而且……”
他顿了顿,道:“那位制造毒尸的越国百里穆,好像……还没死。”
百里穆,原越国国师,只要是经历过三年前赵越之战的人,皆对这个名字熟稔于心,更多的,是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萧权川的手蓦地一顿,唇角下压,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堪回想的事情,眉宇间泛起层层厌恶。
“你确定?”
“嗯,”任潜郑重其事点点头,转而一挥手吩咐旁人:“去抬上来。”
“是!”
俄而,只见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过着白布的担架上来,吱呀吱呀响,沉甸甸放在地上。
一只青紫色肿胀的手登时掉出布料,像是被什么奇异药水泡发过。
一般来说,普通人躺在担架里,白布只稍微隆起一个小幅度,四角可以垂下半臂宽。
然而,眼前的鼓包居然像一座小山,白布也不够遮,露出的只有下半个躯体,好似里面睡着的是异常肥壮的巨人。
萧权川面不改色掀开白布,里面是一具无头巨尸,原本纤细的血管不知被什么撑开,膨胀如一根指头粗,参差交错爬遍全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语气冷静得可怕:“哪里发现的?”
任潜答道:“臣依照陛下之令,调动军队配合天密阁去堕马坡设计埋伏,途中扎营歇脚,熟料,此人夜半子时闯了进来,发疯似的乱砍乱咬。”
“双目发白,流着血泪,不能人语,靠嗅觉作战,身躯如钢,力大无穷,反应敏捷,速度惊人,一如三年前越国百里穆制造的毒尸,特征全部符合。”
“为了砍下他一人的头颅,就惨死了近百个弟兄。”话到此,任潜满脸悲痛,声音哀沉。
“百里穆啊……”
萧权川反复咀嚼这个令人后背发麻的名字,眼前似乎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这火,一烧,就蔓延了七天七夜。
而当年,百里穆被越国皇帝命为赵越之战的大军师,越国战败之后,他连同整座越国宫殿,葬身于火海之中,就此化为灰烬。
任潜抿抿唇,迟疑片刻,试探问道:“陛下,这百里穆毕竟是越国国师,他的出现,会不会与你相好有关?”
萧权川眸色一沉。
任潜立马改口道:“哈哈臣也是瞎猜,毕竟……哎,也许有人救他,或者被他逃了出来,总之,陛下,毒尸现世,注定要鸡犬不宁啊。”
“而且,那堕马坡是陛下起驾回宫的必经之路,对方到底炼化了多少毒尸,亦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