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沈青池笑着点头,奖励似的喂他一口甜茶,“他叫楚行云。”
镇北大元帅幼子,大盛最年轻的将军,自封漠北最好看的男人,楚行云。
连雨年笑出了声:“你让他去,是收拾粮商还是收粮?”
“能者多劳。”沈青池笑道,“这两件事,他都包了。”
……
子时钟声响起,沈青池洗漱完毕,赖到连雨年的床榻上,看着他洗脸。
水声哗啦啦响了一阵,连雨年捋着半湿的刘海坐到床沿,毫不客气地把陛下往床里赶,自己则掀起被子躺下。
不久前,他把自己要去南边的事,以及其中的来龙去脉都跟沈青池讲了一遍,沈青池答应帮他调动刚刚消化完的妖蛊教情报机构,调查那四个地方,却没提条件。
免费的就是最贵的,沈青池从不做亏本生意,但连雨年也知道,他对自己其实并无所求,感情上的空洞,在自己答应留下陪他五年后,也被他自行填补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可是连雨年也不会让他做亏本生意。
“诶,先别睡,送你个东西。”连雨年戳戳沈青池的脑壳。
十一月的帝京,夜晚滴水成冰,沈青池睡觉时喜欢把脸埋进被子里,睡在连雨年身边时尤其喜欢。
就像现在,他整张脸都缩到被褥下,抵在连雨年手臂旁,只露出小半个发顶,发丝凌乱冰凉地蹭进连雨年颈窝,像什么纯良无害的小东西。
“小东西”探出头来,打了个深海巨兽似的哈欠,懒洋洋地笑问:“什么?又是符箓吗?”
连雨年从袖兜里摸出一串手链,递到他眼前。
手链由几根细细的透明丝绳串连而成,每根绳上都打着数量不一的繁复结扣,卡着一粒粒小铃铛,将三片形状疏异的青铜色薄片分隔开来,结构繁密,精巧古拙,明明没有添加昂贵材料,却天然生成一段古老神秘的气韵。
“这是……”
沈青池伸手接过,指尖无意中拨弄了下铃铛,铃铛撞上薄片,发出清脆的声音,宛若钟罄交响。
丹桂乡下埋着苍龙尸身的事,连雨年刚才一并说了,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低声说道:“我在巫祖留下的阵法里找到了这三枚龙鳞,正好手边有合适的材料,就顺便给你做成手链,以后我不在时,你可以戴着防身。”
沈青池为了他连江山都可以不要,对苍龙尸身最多只是好奇,并无占有欲,所以知道那三枚薄片是龙鳞时并不讶异,只单纯为收到礼物而高兴。
他作势要戴上,戴到一半却又摘下,递给连雨年:“你帮我戴?”
连雨年顿了顿,拿走手链,套到他左手腕上。
龙鳞正反面都刻上了符文,贴着沈青池的脉搏与腕骨,散发出淡淡的暖意。
他举手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拉下袖子盖上,轻声问:“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只为给我防身?”
“不然呢?”连雨年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散,“这次离开,不顺利的话我要跑四个地方,不知要走多久。觋的后手层出不穷,保不齐就有一两个落在你这边,不给你多添点防护,我不放心。”
沈青池静静听着,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连雨年睨他,“我可不是杞人忧天……”
“你总是这样。”
沈青池打断他的解释,支起上身往上挪了几寸,展臂将他拥进怀里,低头贴着他的发顶。
这是个扎实而紧密的拥抱,毫无罅隙,沈青池呼吸间是连雨年发间的清香,连雨年靠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他略显急促沉闷的心跳。
夜色深静,有些东西正在静悄悄地水落石出。
“你是不是从未发现过,你一直在无意识地对我好?”沈青池的手搭在连雨年背上细细摩挲,声线低沉微哑,在倏然扑打门窗的风声里异常温柔,“你讨厌麻烦,讨厌争斗,不喜欢做不确定的事,却愿意陪我争夺皇位,为我卷入妖蛊教这一团乱麻中不得抽身,还替我……死过一回。”
“……”连雨年埋在他怀里,刹那间心乱如麻,“为什么……突然提这些?”
沈青池道:“没什么,就是刚刚发现,你可能不是不爱我,只是太迟钝了。”
连雨年抿起嘴唇,心底陡然有些莫名情绪翻涌而上,难辨喜怒:“……就……不能是因为我很博爱,对谁都好吗?”
“哦。”沈青池松了点力道,“你会给择青送龙鳞手链吗?”
“那当然不……”
“会给你那位早死的父王挡剑吗?”
“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