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飞这娃子,不简单哪!”
天刚蒙蒙亮,陈家村广播喇叭一开,村支书陈老顺的嗓门就传遍了全村:“今天上午九点,村口槐树下开大会!凡是家里有壮劳力的都来,事关村里大事,不来你后悔一整年!”
“又开什么大会啊?”陈奶奶一边烧火一边问。
陈鹏飞正系着裤腰带往外走,回头笑着说:“奶,今天不是小事,是大事,等会我给你摆明白。”
到了九点,村口那棵槐树底下已经围了不少人。陈支书穿着一件灰褂子,拿着喇叭站在石头上,陈鹏飞就在他身边。
“都静一静!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咱村的前途!”陈支书开门见山,“鹏飞同志要给咱带来两个好项目,蜂场和罐头厂!以后不光是咱村吃得上罐头,咱还要往外卖,卖到县城,卖到市里!”
一听这话,村里炸开了锅。
“卖到城里?咱们?”
“真的假的?”
陈鹏飞举起手,朝大家压了压声音:“大伙先听我说完。”
他慢慢扫了一圈,语气郑重,“我们陈家村不是资源最好的,也不是离城最近的,但我们人勤快,肯干。蜂场和罐头厂不是哪个村都能干起来的,咱能干,是因为咱有人、有地、有咱老祖宗留下来的传艺,还有点我从局里学来的门路。”
“这两个项目,县里批了,省里也通过了。现在,我代表商业局,宣布陈家村成为试点村。试点成功,今后不止这两样,咱们村就是样板村,是上头的牌面!”
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连一向不爱吭声的王老三也开口:“那咋分呢?谁出地,谁出人,最后是咋分?”
“说得好!”陈鹏飞点头,“项目是咱村的,但不靠一两个人,全靠大伙伙计。出工的记工分,干得多的年底多分,家里有地、能养蜂的可以入股,咱不白用谁的力,也不占谁的便宜。咱的口号就一句:村里干事,人人有份!”
“还有,罐头厂前期咱村里先建加工点,借用旧祠堂;蜂场就在后山,靠山吃山,咱养原生态蜜蜂;罐头我们自己做,原料也自己种,苹果、山楂、橘子,秋后就能收。国家那边会派技术员来,咱跟着学。”
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出掌声。
“那……那我们这些老人还能干点啥?”有老人弱弱发问。
“能!”陈鹏飞声音拉高,“老人能干点轻巧的活儿,比如剪果皮、洗果子、看蜂箱、打扫清洁,按时出勤也记工分。分红不多,但吃喝有保障。年轻人主力上,要干出咱陈家村的名堂!”
说话间,陈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咳了一声:“我第一个报名,老陈家人做事,我信!”
“我也报名!”三婶刘秀华拍了大腿,“我家强子东子都让他们去,家里事我顶着!”
“俺家也行!”
“我能干抬水!”
“我上山背柴火也行!”
这一下,人群呼啦啦炸开了。有的喊报名,有的主动要求分工,还有年轻人跑去翻农具,恨不得马上干起来。
当然,也有几个老人站在一边,神情犹豫。
“这些事听着是好,可真成了能成吗?”
“万一弄黄了呢?咱不白忙活?”
“上头的事,说不准啊……”
陈鹏飞看出来了,往人堆里一走,正好站到几个老人面前。
“我知道大家有顾虑,也不怪大家。但今天这事,不是忽悠,不是吹牛,是真干。咱村要想过好日子,就不能再守着几亩地等天收。这个项目县里批了,省里点头,局长专门派我回来负责试点,我陈鹏飞要是糊弄人,我回去交不了账,我也不配姓陈!”
他顿了顿,语气一沉:“我祖坟在这,我长在这,我要是骗了乡亲们,陈老头第一个不放过我!”
人群安静了几秒,随后陈老头哼了一声:“我确实不放过你!”
众人笑起来,连那几个原本犹豫的老人也点了点头。
“那……我老胳膊老腿,就摘个果子吧。”
“我搁祠堂打扫卫生。”
“我们也不添乱了,你们年轻人去干,我们信!”
气氛彻底热了,陈支书乘势而上:“行了,今天会就开到这,大家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咱就开始清理祠堂,后山蜂场地也得丈量。鹏飞明天会把分工贴到村口,你们看着去报到!”
人群呼啦啦散了,不少人没走,围着陈鹏飞问细节。连平时跟他不怎么说话的几个村干部也都热情地搭起了话,连连夸他“有头脑”、“办大事”。
陈鹏飞抬头望着槐树枝头那挂着的小喇叭,阳光从树缝里撒下来,晃得他一阵眯眼。
人群渐渐散去,陈鹏飞却没有急着离开。他坐在槐树下那块老青石上,点了一支烟,望着远处后山的轮廓出神。
“你这小子,真成事了啊。”陈支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成不成,还得看后头。”陈鹏飞笑了笑,“我现在压力也大得很,政策刚批下来,要是真折腾砸了,我脸往哪搁?”
“你能这么想就好。”陈支书点头,“不过你放心,村干部这边,我帮你撑着。明天我带人去清祠堂,老陈家的事,老陈带头。”
“那可就多谢三爷了。”
“甭叫三爷了,以后叫我‘老陈’就行,咱俩以后是搭伙干活的。”
陈鹏飞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他站起身,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田埂上,一条条窄路伸向远方。他知道,陈家村这条路,以前是通往县城的土路,而现在,它可能是通往另一个时代的门槛。
“回去吧。”陈支书也伸了个懒腰,“明儿还得早起干活。”
陈鹏飞应了一声,转身往村里走。他忽然觉得,脚下这片土地,比以前更有分量了——这里不再只是他长大的地方,而是他要亲手改写未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