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霞嘴上说着别浪费,脸上却笑得眼角褶子都抻平了。
陈建祖一边吃一边问:“鹏飞,这东西哪来的?”
“我上山碰上个外地调职的干部,非要带点本地特产,我就拿了点干货换了点东西。”陈鹏飞一本正经地编着。
一家人都信了。毕竟周霞他们不出门,城里啥行情,他们真不了解,只知道陈鹏飞胆子大、有办法,碰上好运也不稀奇。
周霞笑着说:“儿啊,你是不是还没吃?妈给你下一碗疙瘩汤去。”
“妈你最好了!”陈鹏飞笑着撒了个娇。
红霞端着碗坐一边看着他,笑骂一句:“你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跟小时候一样油嘴滑舌。”
李芳兰也在灶边忙活着,回头冲他一笑:“快去坐着吧,今天你有口福。”
陈鹏飞看着眼前这一桌人,忽然觉得,天大地大,哪儿也比不上这小院一碗热汤暖人心。
一家人都信了。反正他们也不怎么出门,陈鹏飞说得滴水不漏,又不离谱,自然信了。
“儿子,你还没吃饭吧?妈给你下一碗疙瘩汤去。”
“谢谢妈,妈你最好了!”陈鹏飞笑得一脸乖巧,语气里还有点撒娇味儿。
周霞一听,干劲儿就上来了,围裙一系,风风火火钻进厨房。那架势,恨不得一口气煮出一锅满汉全席来。
红霞看着弟弟这副德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咱弟这张嘴,哄得妈跟喝了鸡血似的。”
李芳兰也轻声笑了:“他要不是你亲弟,我都得吃醋了。”
不一会儿,一小盆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疙瘩汤端了上来,里头还飘着两个荷包蛋。
陈鹏飞坐在炕头,呼噜噜地吃得满脸香,一边吃一边夸:“妈,你这手艺,要是在县城摆个摊儿,生意肯定比供销社火!”
周霞笑得眉毛都拧一块儿了,眼角的鱼尾纹一阵阵跳,脸上写着四个字:值了,值得!
红霞和李芳兰坐在一边,看着这个被宠到飞起的“家宝弟”,一边嫌他油嘴滑舌,一边又觉得这顿小灶他吃得应得。
饭后,陈鹏飞搁下碗,正色道:“爸,妈,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是工作有着落了?”周霞立马紧张起来。
“是工作的事……但不是我自己的。”陈鹏飞慢条斯理地把今天在吴凯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你是咋想的?你不想去?”周霞看着他问。
“嗯。我觉得那活儿不适合我。我想让爸和三叔去。妈你觉得咋样?你要是觉得三叔不合适,我听你的。”陈鹏飞态度很诚恳。
周霞没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说:“咱家最合适的是你大姐夫,可你大姐那人……你也知道,嫁出去六七年,回来没几次,就算回来也是匆匆一脚。今年过年我们啥都没求她,她连门都没进。养个女儿养成白眼狼,也真是活见鬼了。”
“你二姐夫人家厂子有工作,三姐是闺女家。你三叔三婶这些年一直照顾咱家,咱家最难的时候,是他们帮我们熬过来的。这机会,给他们,值。”
陈建祖在一旁点点头,没说什么,但神情笃定。他不是多话的人,能点头,说明心里早有了数。
“钱好说,”陈建祖忽然低声补了一句,“就是粮不好弄。”
“难你个头!”周霞啪地一声把碗一放,“啥都没干就说难,你是熊啊?一家借一斤,我明儿就挨家敲门去给你借来!”
陈鹏飞看着老妈那股子冲劲儿,心里直叹:要是搁后世,这女人起码得是个敢砍人头的女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