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知青和社员们吵起来了!”
林川“腾”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地里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地头,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这样播种不对!”
张建军的声音格外突出,“应该按照科学方法,行距保持30厘米,株距20厘米!”
“放你娘的屁!”
老吴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地我种了四十年,还不知道怎么下种?你那套书本上的玩意儿,在咱们这黑土地上不好使!”
林川走近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地里歪歪扭扭地插着几根木棍,棍子上绑着绳子,把田地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
几个知青正拿着尺子量来量去,而社员们则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屑和愤怒。
“怎么回事?”林川故意板着脸问。
“林队长!”张建军像看到救星一样跑过来,“我们正在按照《农业科学种植手册》上的标准播种,书上说行距要统一……”
“胡闹!”老吴头打断他,“咱们这地是坡地,你那套平地播种的法子根本不行!”
林川看了看地里乱七八糟的绳子,又看了看气得满脸通红的社员们,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些知青太急于求成,把书本上的知识生搬硬套,完全不顾实际情况。
“都静一静。”林川抓起两把土,“建军,你高中物理课学过重力吧?”
张建军推了推眼镜:“学、学过……”
“那你说说,肥料撒在坡顶和坡脚,哪个更容易被水冲走?”
“这……”张建军突然语塞,其他知青也愣住了。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连最基本的自然规律都没考虑。
老吴头趁机把旱烟杆往地里一插:“看好了!烟杆在坡顶插得浅,在坡脚插得深,老祖宗早就算明白了!”
周晓白突然“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当然!”林川拍拍手,“你们学的知识没错,但要活学活用。”他指着坡地,“坡顶种密些,就像多铺了层毯子保墒;坡脚种稀些,免得积水烂根。”
知青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固执渐渐变成了恍然。
张建军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农业技术手册》,又望了望坡地上明显的墒情差异,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他慢慢合上书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那……那您说该怎么种?”
林川嘴角微扬,一把将躲在人后的老吴头拽了过来:“这得让咱们吴老师来教教你们!”
“哎呀呀,可不敢叫我老师!可不敢啊……”
老吴头急得直搓手,黝黑的脸上竟透出几分赧色。
他脚上的解放鞋不知何时已经掉了一只,沾着泥巴的脚趾头局促地抠着地皮。
李满仓在一旁”嘿”地笑出声:“老吴头,你种了一辈子地,还害臊个啥?”
“就是!”林川拍了拍老吴头的肩膀,“您这脚底板量的行距,可比书本实在多了。”
老吴头这才抬起头,目光在几个知青脸上扫了一圈。
见他们确实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这才清了清嗓子:“那……那俺就说说?”
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坡地上划拉起来:“看好了啊,坡顶这儿土薄,要密些……”
树枝在土里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就像他脸上纵横的皱纹一样。
张建军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李红梅蹲下身,学着老吴头的样子抓起一把土细细揉搓。
……
忙活了一阵,张建军来到林川的身边。
“林队长,啥时候带我们去干最苦最累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