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不了尼利亚报酬,还以己度人,担心尼利亚和以前的他一样,每天想着半路不干。
尼利亚实在没好意思说,他不跑路是因为真跑不了。
而且他兜里揣着的还不是银币,是黄金。
这个待遇落差太大,尼利亚怕对方本来就被希克塔搞的破破烂烂的意识,更加千疮百孔。
而不管是臭脾气还是亲和派,或是那个话唠,最后都会拍着他的肩。
“去吧,杀了我。”
他们还说,“谢谢。”
没人想要争夺那处白光,一如当初的萨格特尼一世,只是站在原地,与他擦肩,然后看着他离开。
死亡教团的人怎么也杀不完,越接触越能发现,其实世界并不缺天才。
希克塔从未出现过,萨格特尼一世也不告诉尼利亚要怎么找他。
尼利亚问过祖伊,您为什么不随便选个天才,对他用「受难日」,您不会破坏他们的意志,而他们也绝对愿意暂时让出身体。
王回答:我只需要窝囊废。
接着,维达利亚传来消息,柯淮仕出现了大量死亡教团。
校长喊他们回去。
这年,尼利亚和波利卡·兰铎85岁。
世界在他们脚下,历史延伸而来的未知在他们眼前。
*
萨格特尼历九八六年,丰收月,萨格特尼一世一手掀起的万国战争落下帷幕。
数场战术与战场教训被刻进军事家心里,但战略上则被评价毫无意义。
没有攻防,罕有拉锯,胜利只是丰收月悬于树梢的果实,只等万王之王采摘。
在战争的最后一刻,萨格特尼一世抛下了漫无章法逃窜的敌军,从前线直接回到萨格特尼的黄金宫殿。
宰相纳奇娅快死了。
许多人都预测萨格特尼一世一定会大发雷霆,把气宣泄在医师和照顾的奴隶身上。
而当大臣抱着泥板赶赴王宫,对自己未能处理好纳奇娅交代的事物请罪时,他跪在祖伊面前,说。
“下官使您蒙羞,萨格特尼没有能暂时代替宰相的人选,所有罪过都是下官一人之责。”
“如今还厚颜苟活,是为了能让萨格特尼暂时仍能跟上陛下的步伐。”
“待宰相一职落定,以待陛下裁处!”
他深深俯首,头抵在地石,怀中紧抱泥板。
汗水从脸颊滑落,但他动也不敢动。
祖伊用他那冷峻的猩红眼睛凝视这位大臣,好一阵,终于在难捱的寂静中开口。
“纳奇娅把事交给了你,你想推辞?”
“并非如此……”
“那就滚下去,做你的事。”
匍伏在地的大臣从未想过君主会宽宏大量,尤其他在身份上属于宰相纳奇娅的替代品。
王从不求其次,他只要最好的。
床榻上,面容憔悴的纳奇娅抬手去触碰祖伊的脸。
临死的感觉如此清晰,相应的,她所能听到、看到、摸到的一切都在逐渐模糊。
世界正在离她远去,恐惧也变成了不可思议又难以描述的喟叹。
纳奇娅并不在乎死亡,算算年龄,她能活到现在反倒超出预料。
她的盆骨总是传来阵痛,腰背也是,关节喀吱作响,小腿有明显的青筋凸起,随时都会痉挛。
她还越来越嗜睡,从战场下来后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睡醒之后浑身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还想抓住些什么。
身体的状况急转直下,死期也就在眼前。
纳奇娅不在乎这些,她害怕的只有无法在与祖伊相见。
在视野的窗口彻底闭合前,有些话非说不可。
“我无法见证那一天了,您必须原谅……”
她的祖伊还是那样,对谁都堪称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