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侄女的婚礼,赵淩趁着节假日又去码头看了看顾恒。
窦荣已经把太子忘记了,还诧异:“上巳节他还待在码头?”
“在码头做工,也就冬天能有点空闲。”泊船的位置有限,大量的商船停靠在码头,装卸货物和修整的时间都非常精确,多出一天时间,费用要高出许多。
节日对于各种物品的消耗量更大,码头只会更忙。
冬天是枯水期,有些河道水浅上冻,走不了大船,加上忙碌了一年时间,习俗都是回乡过年,所以年前的货出完之后,会有大半个月时间休息。
窦荣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真让太子在码头当个小库管?
赵淩倒是无所谓:“我上次派人去见他,他条件好着呢。前几天抓到了一伙准备纵火的地痞,被东家提拔,现在已经当上管事了。”
两人换了寻常人家的衣衫去了码头,脸上略微做了修饰,让脸看上去低调一些,去往码头附近一座货场前,对门房报了余稳的名字。
门房一听,转头就冲着楼上喊:“余大,你家亲戚来找!”
顾恒很快就跑了下来,看到改变了一点形象的窦荣和赵淩,一下就认了出来:“叔!”说着,就要黏糊上赵淩。
窦荣将他一把推开:“边去!”
顾恒敢怒不敢言,带着两人进门。
货场围墙一丈高,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进去要在门房登记,绕过影壁是一排长长的二层砖瓦楼房。
顾恒指着楼房靠近大门的一间,张口就是一股自然的带着吴州口音的雅言:“喏,我现在就在那里办公。后头是堆场和仓库。原先我干活的仓库是另外租的。这附近一片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又凑近了赵淩小声蛐蛐,“其实仓库那边环境更自由一点,这边我干私活都得避着点人。我准备过阵子再升一升,有个独立的办公室会好一点。”
赵淩无语:“……这个商号背后就是市舶司,你还想升到哪儿去?”
顾恒一下就沉默了:“啊?”
“你不知道?”都干多久市舶司使了?“你等着,我回去就查查你干成什么样了。怪不得建西河港的钱掏出来的时候像要你命似的……”
“不是!”顾恒赶紧否认,他那时候心情不好是因为心上人要成亲闹别扭。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自己对赵慧的感情,与其说是喜爱,不如说是矫情,像是他年幼时向父皇母后讨要心爱之物。
办公室不大一间,里头除了顾恒之外,还有三个管事,年龄都比顾恒要大不少。
他们都对年轻有为的顾恒很好奇,现在看赵淩和窦荣的气质,就知道顾恒出身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家。
他们当然看不出窦荣和赵淩是官员,而是看两人的行为举止,应该都有武艺傍身。
顾恒升到管事的原因大家都清楚,是抓了贼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顾恒会流落到码头扛大包。
这回见顾恒的亲人找来,就好奇询问。
窦荣也不“瞒着”,冲着顾恒冷笑:“这小子非得要闹着自己出门,结果行李什么时候被偷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后头写信回家,家里还不知道。”
这的确像是小郎君们能干出来的事情。
赵淩跟人客气:“得亏遇到了诸位好心人相助,不然还不知道我家稳稳人生地不熟的会怎么样。”
其余管事们当然是连称不敢。人家是凭自己本事升上来的,又不是他们提携的。
赵淩又说:“现在看他能够自力更生,我们做长辈的也放心了。”
窦荣和赵淩也没久坐,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就顾恒出去吃了一顿饭,也没挑好馆子,就差不多的。
菜是顾恒点的,大鱼大肉的点了一桌。
赵淩看他炫了一桌,真怕他吃撑了:“慢点吃。”
窦荣倒是特别理解,又不太理解:“你现在不是当管事了吗?平时还吃不饱饭吗?”
他们当年学农回家也差不多这样,那时候饭菜虽然能吃饱,但就那些没什么油水的东西,吃饱了还是觉得内心空虚。
顾恒以前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不过这会儿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普通百姓生活,也没那么讲究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道:“吃是能吃饱,就是没法这么吃鸡鸭鱼肉。再说我刚当上管事,月钱还没发。我住宿舍也没条件开伙,天天就去码头买盒饭。哦,东头的那家盒饭好吃量大菜也新鲜,西头的那家便宜一点,但是不新鲜。”
盒饭菜绝大部分都是一大锅炖熟,无论是蔬菜还是肉类都一样。
肉类很少,菜里别说油水,连盐都不会放多少,更不用说别的调味料。
顾恒吃过饭后,让店家又打包了一只烧鸡,说起之前他让人救下的年轻寡妇:“周嫂子做的辣椒酱特别好吃。我现在让她干脆找了个地方,开了个专门做辣椒酱的铺子,就在卖盒饭的店隔壁。请了两个同样手脚麻利的年轻寡妇……”他见两位叔叔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很快反应过来,解释,“不是,我可对她们没什么龌龊心思!出面的是出宫的谭姑姑。”
社会在变化,宫中也在变化。
宫中那些宫女,如今都有了比较完善的“退休制度”。
除非是贵人面前伺候得用的大宫女,普通宫女二十岁就可以提出离开宫廷,得到一笔还算不错的退休金,还能够得到一段短期培训班,帮助重新融入社会生活。
二十岁虽然在如今的婚姻市场上已经算是大龄,但也还好,只要她们自己有钱,并不太影响婚育。
虽然肯定不如十几岁的姑娘们选择多,但这些宫女多半出自穷苦人家,而且比起以前老死宫中,已经算是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在宫中那些出宫的大宫女,那一个个的日子可都光鲜着,要钱有钱,要人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