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问你,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太宰君的问题,也是这几十年来我不断拷问自己的问题。”摇头制止立花导演的训斥,藤原千代子拖动年迈的身躯,取出一幅画像交给我们。
是十六岁的她。
少女羞怯地看向我们,她留着齐耳短发,眼角有一颗泪痣。她不知道自己画在斑驳破碎的石板上,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那个画她的人。
“这是画在石板上的?”
“是,这是钥匙先生的画。”藤原千代子说,从我的手上接过画像,她枯老的手一遍遍抚摸年轻的少女。
“我嫁给大泷君时,曾下定决心忘记他。”藤原千代子说,“但是看到钥匙,还有那封委托警长寄来的信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从未忘记过他。”
“你问我如果他回来找我时我正在阖家团圆,该如何选择,我想我会和他见一面,说我找了他好久好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太宰治追问:“为什么。*”
“因为在见到那个人后,追逐的旅程就结束了。”我说。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太宰治的表情好可怕,但我莫名觉得,我有义务跟他解释明白,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说:
“比起对爱的执念,更喜欢的是因他生出勇气不断奔跑的自己,为了获得幸福的我不断前进,如果在奔跑的过程中真的得到了幸福,那就可以停下来了。”
“那个人……”
“会感谢最初的爱人,没有他不会让胆小的我有奔跑的勇气。但是,我更喜欢变得强大的我。”
不知道太宰治听懂了没有,我很感谢追逐他走到今天的我,更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太宰治。
藤原千代子含笑颔首,“就是这样。”
“我期冀着和他在北海道的雪地里,看他为我作一幅画。在他因为是革命者遭到政府搜捕,躲进我家的仓库时,我们这样约定过。北海道是他的老家,他是渔民的儿子,靠传教士的资助学会了画画和写作,我的出身比他要好,却比他少了点勇气。”
“成为演员对年轻的我来说已经花了天大的勇气,我的母亲比较古板。”提到离去多年的母亲,千代子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依恋,“如果不是为了找到他,让他看到我,我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现在回想起来,站在荧幕上的我真是太棒了。”
我感同身受,“是啊。”
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成为演员的那十年是三浦春雪最光辉夺目的时代,我喜欢这样的我。
“治君?”,肩膀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我向后倒,太宰治的脑袋也跟着向后倾斜,伸手环抱住我,脸朝墙壁的太宰治一点面子都不管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撒娇。
“雪纪。”
“雪纪。”
“我在,拜托你注意下礼节好吗。”周围善意的笑声让我尴尬地要钻地缝。
太宰治水润润的嘴巴凑上来,他没有发出声音,一张一合只有读懂他唇语的我能听见。
“雪纪现在也很幸福哦,不用追逐我的背影,我会停下来等你。”
说完他牢牢把嘴闭上,等我的回复。
我无话可说。
真是……
真是太糟糕,太有杀伤力的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