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挨了好久的训才有机会张口辩白。
他同李春秋解释了半天,对天发誓的确是有工作,等这单做完,就绝不会再泡在小甜水巷了。
他又道,开门做生意,哪儿有挑三拣四的道理,人家上门来求合作,总不能把人家扫地出门不是?他挣钱而已,绝没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
罗邦贤看夫人生气了,也不怎么敢大声说话,只能偶尔给儿子帮腔,解释了得有一个多时辰,罗月止就差给娘亲签字画押了,这才终于脱身。
罗邦贤送他出门,站在大门旁沉默一会儿问:“阿止的确是工作,对吧?”
罗月止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去工作的……!!”
罗月止挨了这一顿,回到小甜水巷之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把烟暖玉春楼这单生意做好,把钱一分不差地挣到手,否则都抵不过他娘亲这顿骂!
他抱起写好的一大沓策划书,看着时辰正好,直接去找茹妈妈谈活动了。
罗月止花了一下午时间提案,不耽误晚上的经营。
茹妈妈认认真真听完,觉得甚是可行,当即发下请帖,邀请小甜水巷各大青楼楚馆的鸨母和老板两日后赴宴,有重要事情相商。
为什么给烟暖玉春楼做广告,却要叫着小甜水巷诸位老板一起“开会”呢?
这是因为……罗月止此番想玩一把大的。
两日之期转眼就到。
虽名义上是茹妈妈设宴款待小甜水巷的老板们,但宴席上讲话最多的是罗月止。
刚落座没多久,寒暄一歇,罗月止就开门见山,直接为他们分析了现在的竞争形式——
现在开封名头正盛的,不仅是小甜水巷的各家青楼楚馆,各位老板虽然表面上生意红火,实际上却群狼环伺,暗藏危机。
他们身侧有姜行后巷的脂皮画曲馆、往南有院街与小甜水巷分庭抗礼,在往外,还有开封大大小小无数的瓦子勾栏。
新奇的生意迭起,虽现在不成大气候,但假以时日,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小甜水巷的江湖地位。
生意若想长长久久地做下去,最珍贵的是什么?
是客人的注意。
咱是典型的服务业,财源就是客源,而客源如水源,流量越大,财源才能滚滚而来。
反之,良夜苦短,譬如客人今夜去了院街,就很难再长途跋涉到小甜水巷……这就是实打实的竞争。
烟暖玉春楼的茹妈妈从前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对经营形势再敏感不过,如今正想着要怎么巩固生意,不叫时势淘汰。
她想邀请各位老板共举盛事,将偌大皇城的目光吸引过来,这不光是为烟暖玉春楼自己谋求出路,也想叫各位老板一起站稳未来几年的脚跟。
他这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各位老板对视一眼,谨慎地问:“这位难道就是……”
“这位就是罗氏书坊的少东家,罗月止罗郎君。”茹妈妈此时开口,“正是我邀请过来,为生意谋求出路的。”
各位老板一听,心道果然!
放眼望去,在座所有人都认识他!
一位老板站起身,高举酒杯:“郎君那《碧芙蓉》,就是在咱们家写下来的!托郎君的福气,近些天馆中生意格外红火,都是慕名来听《碧芙蓉》的!之前未能亲自拜谢,今日相见有眼无珠未曾认出来,实在是惭愧!我敬罗郎君一杯!”
其他老板远的听过柳井巷茶坊的事迹,近的那填词故事就在眼前,都知道罗月止有本事。
如今看有人敬酒,他们都恐居其后,皆举起酒杯要敬他。
近些天,很多客人都慕名前来巷子里听曲儿,不说那家填词的店,其他店生意眼见着都比往常更好了些,原来这就是“流量”的意义!
也是误打误撞,有罗月止那一曲《碧芙蓉》珠玉在前,让老板们尝到了“流量”的好处,今天他们理解起来才格外顺畅。
老板们心想:罗月止醉醺醺随手填个词,都能立竿见影让生意转好,如今他要牵头举办活动,那效果得好成什么样?
自己若不参与,岂不是被小甜水巷别家赶超过去了?
“罗郎君你说怎么整,咱们都仔细听着!”
“我们信任罗郎君,请将计划直接道来吧!”
罗月止与茹妈妈对视一眼,笑着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罗月止准备以烟暖玉春楼的名义,在小甜水巷举办一场公开竞选花魁的大型赛事!
他们准备在小甜水巷设立花台,由娘子们分台献艺演出,现场宾客评委当场公开评分,经过种种考验,层层筛选,选出最优秀的花魁来。
花魁大赛,各家都可以积极参与,递上娘子们的名帖踊跃报名参赛。
只要表现好,就是一夜之间满城得名。
倘若摘得花魁名头,获得大众认可,有这样的活招牌在手,还怕楼馆中的生意竞争不过、没有保障吗?
花魁这个说法在青楼楚馆之间早就流行了,但大都是各自为政,把每家楼馆中姿色最佳的那位娘子称作花魁,都是鸨母老板们随自己喜好去定的。
让都人去评选花魁,公开竞赛,把声势做得这么大,罗月止这个想法实在是罕见。
有老板提出质疑:“听罗郎君的意思,花魁就一个,其他娘子都是陪衬,这岂不是容易撕破脸皮?咱家姑娘辛辛苦苦半天,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可是不美。”
一位鸨母听这话,拿手绢捂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孙老板真是好志气,还没比呢,这就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