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给予了她生命的人,长这副模样。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亲。
楼主看着冰棺中的女人,眼神有一双瞬间的恍惚,她移开视线,看向流筝,“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流筝动了动唇,“……是很像。”
楼主看着她一时无言,胸口的情绪翻涌,她幻想着这一日许久,幻想着流筝见到她母亲的样子,然而这一日真正到来时,她却觉得心中十分空荡。
“……你若是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流筝已经打断她,将她最後的挽留止于胸口,“我不会後悔。”
她嗓音很轻很低,看着冰棺中的女人,“我不後悔。”
流筝擡起头,看向楼主,嘴角有很淡的笑意,“开始吧。”
楼主一怔,胸口蔓延开无知无觉的痛意,她略微茫然道:“你不问我些什麽?”
流筝笑意清淡,眼底平静:“没什麽可问的。”
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如果能再次醒来,应当有许多人会欣喜。
流筝心口慢慢沉下去,有酸麻的感觉蔓延开,她面上情绪很淡。
楼主看着她道:“你还没见过你的父亲。”
“母亲能见到他就够了,看到母亲醒来,他应当会很高兴。”
流筝淡淡道:“国师应当也是如此,楼主不也是吗?”
楼主看着她面上平淡的表情,胸口仿佛被什麽压着,她迫切寻找一切可以让她多停驻片刻的借口。
“国师这样对你,你难道就不恨他?你还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见了最後一面又有什麽用呢?”
“……那柳戚戚呢?她为了你豁出性命,你不想再见她一面?”
“没有我,她也会过得很好。”
楼主下意识张开嘴,却一时哑然,不知该要再说什麽。
她茫然而无措地回想着与流筝有关系的那些人,那些能留住她目光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寥寥无几。
她胸口闷痛,喉咙口仿佛被堵着棉花,张口时嗓音沙哑,“流筝……你不恨我吗?”
最不该问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
楼主闭了闭眼,这个答案,她明明心知肚明。
流筝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眼,勾唇自嘲一笑,“我只是恨自己,识人不清。”
短短四个字,仿佛利刃,存存扎入听者的心口。
楼主擡起眼,看到流筝冷淡的双眼,“你不该,伤我身边的人。”
流筝闭了闭眼,缓下心口的情绪,淡声道:“你还不动手吗?”
从进入这间暗室的那一刻起,她便能感受到皮肤底下传来的刺痛,仿佛有什麽东西顺着她的血管一寸寸啃食她的血肉,她全身上下都被蚀痛感覆盖,几欲湮没她所有理智。
她痛得无法克制地轻颤起来。
楼主慢慢向她走近,她看到流筝因痛意蹙起的眉,垂下的手微微擡起。
流筝却在此时睁开眼。
楼主手中执鞭,一手朝她擡起,流筝眼底清晰倒映着她的动作。
长鞭上布满倒刺,狠狠甩向她身侧的方向。
流筝蓦地看过去,暗室门口忽然出现几十道黑衣身影,安静无息站在两人不远处。
几十个黑衣人,全部蒙着面,眼神冷厉。
流筝转过身,忍下身上的痛意,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楼主挺身立在流筝身前,眼神冷冷扫向暗室门口的一群人,“你们是什麽人?谁让你们来这的?”
蒙面人眼神冷淡,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流筝眼前模糊一瞬,她猛地眨了眨眼,眼前才逐渐恢复清明,她向後退了半步,一手撑在冰棺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她神智清醒几分。
与此同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蒙面人向两边让开,自觉分出一条道,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慢走来,灯光照在他身上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抹明黄色龙纹。
沉重无声的微压蔓延开来。
头戴冠冕的中年男人眉骨锋利,面容温和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感,眼神混浊,冷冽。
楼主明显一怔,看着眼前的男人皱眉,“你怎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