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声冰冷的女声钻进耳中,我猛的感到身子一颤,擡起的拳头才逐渐失去了力量慢慢放下,娘亲的声音好像将我身体中那股莫名的躁意逐渐驱散,我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清晰,整个身子稍微一放松,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无力感和酸痛,我头一歪栽倒在一旁……
台下整整寂静了三秒钟,之后便是一阵不可置信的杂七杂八的交耳。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秦雨萍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生的一切,在她看来刚才现的一幕几乎是不可能的,半分钟前还被打的差点求饶的小外甥怎么会突然和打了鸡血一样勇猛,这个被打倒在地的弟子水平是整个道观内武艺最好的,就算他之前确实有放水的嫌疑,可也不会被打到昏厥,最主要的是,此时站在擂台上身边明显爆出淡黄色真气的少年可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
“雨萍,随我来。”
邱娴贞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冷眸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半晌后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昨天白天生的事我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打赢了五师哥,之后便身体沉倒在了擂台上,七巧见我醒来连忙凑上前问我身体如何,我摸着她的小脑袋说无妨就是有点饿,七巧见我没事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去准备早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下来后,我看着铜镜中消瘦的自己,又擡起手自己白皙消瘦的手掌前后瞧了瞧仍旧一头雾水,我只觉得当时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团汹涌的烈火在燃烧,隐隐的甚至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接着整个四肢都不再受控制一般做出挥拳踢腿的动作,那种感觉非要说的话,仿佛如同有另一个人在自己体内操纵着我的肉身。
想到这我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告诉自己别瞎想,可能是被压抑久了突然爆了而已,而且五师哥一定是怕折了我的面子,所以故意放水被我一拳打倒,想来也是,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和排骨身材,想要打赢娘亲最得意的徒弟岂不是痴人说梦。
吃过饭,我又去藏经阁转了一圈,我虽然口上说说,但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翻了一下午也实在没找出个所以然,倒是却对娘亲的功法有了更深的认识,娘亲所修的为【金刚霸体术】,我一开始还对邱家为何只允许此术为女子所修有疑惑,但仔细翻阅诸多功法方术的书籍才有所了解,原来修炼此术的最关键之处在于“罩门”,而此术与其他功法不同,寻常气功类的功法罩门分部在各种穴位之上,但【金刚霸体术】的罩门却位于子宫。
昔日天地初开之际,刑天与黄帝争夺神位,黄帝持用雷霆闪电打造的三尖戟力战刑天,可即便是黄帝也依然无法伤到刑天分毫,传闻刑天修炼的功法便是【金刚霸体术】,此术刀枪不入,五行元素都无法触碰其身,黄帝后亲赴采山收集山中之铜铸造出一把神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此剑就是百剑之-轩辕剑!
黄帝持轩辕神剑再战刑天,鏖战七七四十九天在常羊山下才战胜刑天,将其斩而还,而获得了此术的黄帝深知【金刚霸体术】的威力,为了杜绝刑天这样危害人族统治的怪物再出现,故而将此功法的修炼进行了修改,将本应该处于脖颈处的罩门换为子宫处,使得男子无法修炼。
千载过后,此术最终被兵家祖师邱如龙于常羊山下的一处无头人坟墓中现,才知晓此乃失传千年的秘术,邱如龙无法修炼此术,便交于自己的女儿领悟,自此邱家凭借这冠绝古今的奇学在历代华夏王朝中建立功勋,而自然而然邱家也逐渐衍变成女子当家,一直延续至今。
但我却一直没有找到关于娘亲另一个功法“火”的来源,娘亲不但深通【金刚霸体术】更是以可以使用“青焰圣火”而闻名于世,当年吉田小次郎用生命祭出天照大神的不灭之火都无法伤害到娘亲分毫,可见娘亲功力之深,但这淡蓝色的异火从何而来我却至今不明,娘亲也从未提起。
提起东瀛,我脑海中就不由的浮现出三年前我和娘亲一起远赴洛京参加百家大典,那一次代表东瀛来参赛的是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其中领头的是一个戴着斗笠身体颇为孱弱的中年男子,一路都在不停的咳嗽,一副肺痨鬼的德行,另一个则是一个八九岁,面带青涩的小男孩,而我则作为那一次道家的弟子也参加了比武。
我当时意气风,一路过关斩将将不少夺冠热门都斩于马下,可却在决赛遇到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异邦幼童,起初我以为胜券在握,虽然知道这小屁孩也击败了好几位当代显门的高手,但我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尤其是当时我的飞廉踢与伏波掌都已经达到了可以碎石断流的实力,可以说是整个道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真正当擂台打响的时候,我却傻了眼,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具体生了什么,记忆里只依稀浮现出当时自己好像被谁的视线一直紧盯着,直到我无意间和那双眼睛对视,之后的身法就越来越慢,挥出的拳头也力不从心,直到最后被这小屁孩一脚踢出擂台,再然后就是自己在床榻上躺了快三个月之久,这期间我的身体几乎没办法动弹,就好似散了架一样使不上力,那阵子更是见不到娘亲的身影,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只记得自己睡的很沉,比以往都要香甜,梦里甚至还梦到了娘亲和我……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了行动力,可也是自此以后,我被病魔缠上了身,以往我身子骨好的很,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里打坐修行都什么事没有,可就在我能动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你在找什么?”
打断我思绪的是娘亲冷不防的声音,我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正看到一身白玉旗袍,素面朝天的娘亲在藏经阁的门口正静静地望着我。
“没……娘……孩儿睡不着,便想来寻两本功法一阅。”
娘亲那双冷傲的眸子微微打量了一圈,接着娇躯一转离开门前。
“明日随我和雨萍赴洛,早些歇息。”
赴洛?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呆在原地,刚要出门询问却现娘亲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那淡淡的牡丹芬芳。
当我身处繁华的洛京时,我才知晓这次来赴洛的原因,今日竟然是东瀛使团朝拜进贡的黄道吉日,本就人来人往,富丽堂皇的洛京城今个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皇帝要亲临天启城接受东瀛使团的朝见这桩大事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也是东瀛在十五年前宣布臣服大秦后的第七次朝贡,但这一回和往日不同,因为在今年夏至时,东瀛终于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南北割据,战乱也得以平息,东瀛天皇亲选当地最负盛名的大名井上家的家臣来赴洛朝见,这不单单是藩属国对宗主国的一次简单朝贡,更是传达了东瀛天皇一个新的政治信号,那就是“东瀛即使恢复大一统,也依旧会对大秦臣服。”
而作为大秦的天子,这位已经坐在大秦皇位上长达近二十年的九五之尊自然也要表达出自己应有的诚意与大度,东瀛历次赴洛朝拜,所献之贡品其实并无多少珍贵之物,但作为天朝之主,九州之尊,大秦每次回礼的价值都要翻上数倍,这不仅是一个宗主国的慷慨,更是为了在外交上安抚住这群贪得无厌的倭龟,大秦的主要经略地点还是河洛一带,目的就是用来稳定国家的统治根基,只要江南没有东瀛海盗的为非作歹,那大秦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抗陇右的屠韦跃与北境的异族。
朝廷内在得知东瀛南北一统后还在纷纷犹豫要不要再次派秦雨萍镇守江南,之前的东瀛因为内部战乱不止才迫于压力选择了苟且,可真若它们卷土重来,中央政府就不得不再一次将财力兵力投入到江南各郡,但唯一一口认定倭龟不敢再兴风作浪的却只有秦雨萍一人,这位号称“倭屠”的帝国军神上表天子,认为不要调转兵峰,国家主要的战略部署防范的依旧是凉州各地与河北诸镇,在江南布置重军反而会打草惊蛇,引得那些生性敏感的东瀛人心怀芥蒂,更应该派遣使臣恭贺东瀛平定内乱,相信不久后,东瀛的使者就会赴洛京再次上表称臣。
而事实也如萍姨所料,今日的盛典中,身披龙袍的皇帝在百官簇拥下亲自接待了井上家的家臣,宴席间双方也频频对饮,而作为大秦的国师与兵马大元帅,娘亲与萍姨就坐在皇帝身边,我则因为娘亲的缘故也坐在末席,娘亲这次带我来的原因很简单,她要奉旨和萍姨作为还使远赴东瀛!
我起初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皇帝想要为了表示诚意随便找一个使者带着还礼去就可以了,为何要亲自提名娘亲和萍姨这两位帝国名望最高的国师与元帅远赴岛国,但想来从他们宴席间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得知,就因为她们二人独特的身份与昔日抗击倭寇的经历才会被付以重任。
“天可汗在上,我藩国家主为了促进两国之间的和平与友谊,愿以最好的礼节来欢迎贵国国师与元帅亲往。”
井上智彦生的一张让女人都嫉妒三分的脸庞,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白色调和服,身段修长,皮肤白皙,尤其是那双星眸勾人心神,仿佛让人看一眼就陷进去无法脱出,他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一头黑散在脑后,在那个遍地矮子的东瀛岛国,他完全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那种出身于贵族家庭与生俱来的高贵得体与稳重自若使得他成为这一次赴洛朝拜最佳的人选。
天子很是满意天可汗这个称呼,而且井上把东瀛的天皇比作藩国家主更是让这位二十年来一直被吴家把控朝政的傀儡皇帝更是受用非常,他放下那玉杯中的佳酿一捋胡须龙颜大悦。
“呵呵,不知贵国家主为何偏偏要让朕最得意的两位爱卿前往啊。”
井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又对坐在一侧的娘亲和萍姨也行了一个二阶礼,才不紧不慢的答道。
“昔日我藩国战乱不止,出现了不少不奉家主的各地大名组织海盗与浪人祸乱边境,这些混蛋严重危害了二国之间的和平,是天可汗英明神武,及时派贵国国师与秦元帅披挂出征才剿灭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海盗,还东海太平安宁。”
见皇帝连连点头,井上智彦的眼神扫过娘亲和萍姨的脸庞,又继续道。
“家主对此常年来都心怀感激,更是屡屡用国师与秦元帅的事迹来鞭策约束各大名,不遵从国家管理和律法的居心叵测之辈就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此番前来,在下也是带来了家主的愿望,他希望可以亲眼一见贵国的两位女中豪杰,同时也想让二位借此次机会来传授贵国的道家显学与兵家兵法,以促进二国间的学术交流。”
娘亲听完只是皱了皱眉,但萍姨则有些不悦,她对东瀛人恨之入骨,当年手上更是不知道沾了多少倭龟的鲜血,黑松山的大屠杀,别说东瀛家家皆知,连大秦市井间都耳熟能详,吴天,吴筹一派更是多次上表弹劾萍姨不遵军法,肆意杀戮,不过都因为萍姨立下了破敌之功被天子压在案下不予追究,萍姨也因此主动宣布远调,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来使所言不假,朕也有此意,大秦与东瀛本就是依山傍水之国,理应将我天朝文化带去尔国,可国师与元帅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着实有些不舍啊。”
天子自然已经被奉承的尾巴都要翘起来,而且井上所说也并无不可,现在大秦外有强敌环伺,内部朋党互争,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稳,还是先稳定好东南一代才能积极进取,重兴秦室为主。
而且不过是一次还使而已,不出个把个月应该就结束了,但反过来想,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天晓得塞北的鲜卑人什么时候会磨刀南下,陇右的妖族又会不会再次扣边,节骨眼上要是没了这两位定国神柱相助,这洛京城里可真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最主要是的娘亲与萍姨代表了当今道家一派,更是用来制衡吴党的关键所在,这更不得不让这位本就如履薄冰的当今圣上犹豫三分。
井上智彦见眼前的华夏天子一时间下不定主意,他突然面露难色,竟然擡起衣袖挡在眼前,声音呜咽道。
“唉,天可汗有所不知,我藩国自从南北一统以来,不少西方异邦都纷纷前来公然勒索,逼迫家主认那些异邦白人为宗主国,国内久经战火,残破不堪,哪里敢与那些拿着洋枪的异邦人为敌,然我家主力排众议,始终认为天可汗所领之华夏才是当今天下正统,为了使那些异邦人心服口服,家主借“百家大典”之名,在京都举办了名为“天下第一武道会”的擂台,欲招募天下名士来参加此会,以彰显华夏天朝的地位来震慑那些异邦人,因此家主才斗胆请国师与元帅两位大贤相助。”
井上说到这更是啜泣连连,呜咽落泪,估计是没少受那些白人的羞辱。
皇帝陛下听到这也不禁皱起眉,比起井上口中的什么武道会,他更在意的是东瀛天皇的话外之音,大秦开国之初没少与西域诸国交战,没想到这些胡人居然将目光锁定在了东瀛上,远交近攻这个词他再熟悉不过了,一时也着实让他揣摩不定。
“陛下,胡人性贪,久图西域,只不过他们碍于割据凉州的妖族势力才不敢冒然西进,故而试图拉拢东瀛,试图从海关打开缺口,东海自古便是我华夏边防海链关键所在,胡人此举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