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突然就觉得这个看似重要的时刻应该是孤独的,是需要一个人锁住房门、躲进被窝,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听秒针的路过、不听春晚的倒数、不听窗外的烟花爆竹,如此安安静静度过的。
毕竟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令他觉得陌生。
想到这,他起身,将最后一口凉白开灌入喉咙,对顾覃说:“我先回去了。”
顾覃没有拦他,似乎早有预料,于是平静地起身,要送他到门口:“好。”
“你的衣服我洗干净再拿给你,我那件丢了吧。”顾潮西将黑色羽绒服重新套到身上,没有拉拉链,虚掩上衣襟,走至门边,想起件重要的事。
他回头,在仅有的电视荧光里对顾覃说:“我也姓顾,顾潮西。”
“嗯,”顾覃回应他,“顾覃。”
原来那个字的发音是“谭”,不是“秦”。在这之前,顾潮西甚至不知道这个字还是一个多音字。
之前还为认得个字而沾沾自喜,转眼又为自己没文化自惭形秽。
这样惭愧的心情大概用去了顾潮西三秒钟的时间。
三秒钟后,他压下大门把手,原本已经应该身处楼梯间的他依旧留在顾覃的家里,春晚的倒计时数完最后一秒,许多人的声音一同响起,电视里的、楼下的,虚虚实实,远远近近交错在一起,一同道一声“新年快乐”。
这许多声里,有近在咫尺的顾覃,压低了声音对他讲的;
有祝彰被窗外突然燃起的烟花炸醒,从沙发上惊坐起来无意识大喊出声的;
也有顾潮西在片刻怔愣之后,轻声回应给顾覃的。
祝彰已经跑到落地窗边,惊呼一声:“我草,这么大的雪!”
顾潮西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漫天纷扬的鹅毛大雪,和一片纯白的大地。
他留下一句“晚安”,打开门,又轻轻关上,一步一步缓慢迈上回家的台阶。走一个,他数一个,一共十四阶。
他打开自家大门,在一片清冷寂静的黑暗里,给早已经睡下的母亲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新年快乐,妈。今年一定会好起来的。”
今年一定会好起来的。
屏幕暗下去,他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颊边有一些湿。
洗漱过后他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窗外,有人在大雪里一挂接一挂地放鞭炮。他睡不着,又起身,靠在床头点了支烟。
很多时候他无法确认自己点烟是为了什么,不一定是为了抽,他也没有瘾,更多只是为了消去指间需要有点什么的空虚,或者是不知什么时间一时兴起,方便他将那处烧红的烟头按上自己的皮肤。
而这晚,他在黑暗房间里,望着那一点火光出了神。直到烟燃尽了,他没有吸过一口,也难得没有将自己当做灭烟器。
一点微弱的光里,袅袅烟雾升起来,他想到的是刚刚有人对他讲过的“新年快乐”,一声高昂,一声低沉。
他切换了登录的微信账号,有人发来新讯息。
他点开,两张图片,一张正中摆着一个木盒,盒子里躺着一支红黑色的皮鞭。
另一张是自拍,有人背对落地镜,拍下十分纤瘦的后背。线条很柔美,上面布满了殷红的、新鲜的鞭痕。
图片之后,是一条文字信息:
「Chozy,最近有点不开心,很久没有玩过了,新入手的装备,要不要一起试一下?」
顾潮西将指间的香烟在床头柜的玻璃缸里按灭,面无表情打字回复:「和你强调最后一遍,我有洁癖。如果你控制不住要找其他人,我们就断了。」
另一边的信息秒回过来,语气有些不满:「我们又不是情人,更不会上床,你是不是太严格了点?」
顾潮西没再回复,划出了对话框,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背景是他自己的照片,也是光裸的后背,肩膀的线条饱满,有微微隆起的肌肉群,介于力量感和漂亮之间,与刚刚接收的那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白皙的肤色做底,规律排布着几道鲜红的鞭痕,痕迹上覆盖着滴蜡,像开在他背上的玫瑰,鲜红的枝茎,鲜红的花。
对方的鞭子玩得并不算好,但滴蜡的温度总是可以控制得很完美,和用烟头烫穿皮肤的灼热是全然不同的快感,让人痛出几分充实和满足。
顾潮西偶尔很依赖这样的感觉。
他对这样的关系十分满意。至少在桐城市找不出第二个比对方更会玩蜡烛的人。
如果这样的关系之中真的介入了第三个人,顾潮西会毫不犹豫断掉,但难免会觉得有点可惜。
再向下翻,三三两两都是他以往发布的私密照片,不同的位置,不同的伤,却一样漂亮。
这个微信账号里只有一个联系人。他可以随意发布任何不能够在网络上公开的东西。
对方是圈内人,彼此互相尊重,不会有人揭短告密,也无需担心事情败露。
这是他不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是需要被保护起来的象牙塔。
似是等过他好久,对面终于失去了耐心,传来一条新信息,是妥协的语气:「好啦,我知道了,不找就是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顾潮西想了想,回复:「年后吧。我妈情况不是很好,陪陪她。」
对方答应得爽快:「好呀。那等你开学,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西的秘密。。。
西:你可以抽我,也可以烫我,但别想上我。当然,我也不会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