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杨老太脸色苍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哎哟……我的老婆子命苦啊……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杨老太声音不大,却带着哭腔,正好能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
钱多多连忙上前想扶她:“姑姥姥,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杨老太一把推开她,颤巍巍地走到院子中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曼曼和王春花。
“曼……曼丫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王春花,手指都在哆嗦:“你这是……嫌弃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要把我老婆子一脚踢开?”
刚才黄曼曼和王春花的对话,她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头晕眼花?全是装的!
一听到黄曼曼要把她的差事给别人,还要给一天十五文的高价,她哪里还“晕”得住?
这可是每天五文钱的进项啊!
虽然不多,但也是钱!更是她在村里老姐妹面前显摆的资本!
现在,黄曼曼竟然要直接撸了她?还要换上王春花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
她怎么能甘心!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这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奶,你醒了?”她语气平静地问,“头还晕吗?”
杨老太被噎了一下,强撑着道:“晕!怎么不晕!被你气的!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帮你看着摊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换人就换人?还当着外人的面……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作势要抹眼泪。
“外人?”黄曼曼重复了一句,目光转向王春花,“王婶子,你觉得自己是外人吗?”
王春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
黄曼曼又看向杨老太,声音冷了几分:“奶,既然你醒了,那正好。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几坛生泡菜,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指向墙角那几只瓦坛。
“我请你来是做什么的?是让你把关的!村民送来的泡菜,是不是腌够了时间,入了味,你尝不出来吗?”
“何况你只干了几天,就惊动县里的掌柜来了!”
“我……我……”杨老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我那天……可能……可能是鼻子有点塞,尝着味儿不准……”
“鼻子塞?”黄曼曼冷笑一声,“前天你收刘家嫂子的泡菜时,不是还说她家泡菜盐放少了,不够味,让她拿回去再加点盐吗?那时候鼻子怎么不塞了?”
“我……”杨老太被问得哑口无言,老脸涨得通红。
村里谁不知道她精明?怎么可能尝不出泡菜生熟?
无非就是想多收点,或者收了相熟人家人情,拿了还没腌好的菜来凑数,反正聚贤楼那边远,她以为能糊弄过去!
“够了!”黄曼曼不想再听她狡辩,“奶,这收购点,以后就交给王婶子负责了。”
“不行!”杨老太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凭什么!这是我的活儿!你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我可是你奶!是你爹的亲娘!”
她撒泼打滚的架势又要摆出来。
“我是杨家的人!这杨家村,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站在黄曼曼身后的,不仅有杨富贵,还有她的二儿子杨有福,三儿子杨有金。
甚至连一向沉默的二儿媳王秀华,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吭声的三儿媳钱多多,都默默地站在黄曼曼那边。
她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有无奈,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疏离。
杨老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闹,她撒泼,依仗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