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气的。
被他挥动的手臂与话语一起砸中,五条怜仓皇倒退几步,而且便怔怔地停在了原地。数秒钟过去了,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是想说,落到这一步全部都是我的错?”
要把责任全都推给不知情的她吗?
甚尔看起来很烦躁:“不是这麽个意思,你没错。”
非要说的话,谁都没错。甚尔也不会去承认自己有错的。
“不行!”五条怜也烦躁起来了,固执地冲过去,“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把惠卖掉。”
甚尔挡下她的拳头:“交易已经成立了。”
“那就取消!现在还来得及吧!”
“你个天真的蠢蛋。”
“别把天真说成一个贬义词!”被挡下了太多次,五条怜恼了,跳到他的背上,“你可是他的父亲啊,怎麽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这个……你这个……混球!”
“所以我说你很烦啊!”
甚尔把她扔到地上,扬起一地灰尘,飞进眼睛里,刺得眼眶发痛。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五条怜忍不住对他挥拳开始,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变得不对劲了。
所以,不知不觉,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说是扭打,其实也不那麽算是正经的打架。
从没真正涉足到任何一场打架中的五条怜根本不知道该怎麽才算是“打架”,她所做的一切——朝甚尔大吼大叫丶对他挥舞拳头丶跳到背上恨不得把他扳倒,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小孩子似的发泄脾气而已。
甚尔嘛,也完全不想理会她,更无心打架。他所做的只是挡下一切攻击,从不还手。最後恼羞成怒地把五条怜丢到地上,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行动了。
整个後背狠狠砸在地面,疼痛感在三秒钟之後才达到大脑。五条怜咬牙爬起来,又扑过去了。
“混球,快去取消交易!”
“没门。”
“你这种人不配当父亲!”
“别把你对父亲的期待投射在我的身上,我不是你那个当上了家主的爹——五条怜,你听好了,我和你什麽都不是!”
“我知道什麽都不是,但怀有期待有什麽错?”
她几乎是尖叫着。
“你和惠就是父子,你就该为了他而成为我理想中的好父亲。就是因为你硬要把一切好的事情全部推开,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种倒霉样子的!还说我呢,你倒是先睁开眼看看你自己是副什麽惨样子吧!”
甚尔瞬间火大了——谁也不想被戳中痛处,而她的这一下实在是太疼了。
他们太知道彼此的痛处了,知道怎麽捅下去才能让对方痛不欲生,正如这场分不出胜负的打架。
有那麽一个瞬间,冲动上头,甚尔不想留情了,他只想让五条怜闭嘴。但在此之前,街边巡逻的警察留意到了动静。
这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佯装无事般走过来,手却悄然搭在了警棍上。
“两位,发生了什麽事吗?”
几乎是立刻,甚尔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伸手揽住五条怜的肩膀,也不管她有多麽不情愿,硬是把她拉过来贴近身边,任由她暗暗在自己的臂弯下反抗。
“没什麽没什麽。”他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说,“和妹妹吵架了。唉,现在的小孩子就是折腾呢,哈哈。”
“是吗。”巡警的手稍稍放松了些,转头看向五条怜,“真的没事吗,小姑娘?”
五条怜还在生气着,一腔热血冲得大脑晕晕乎乎。她兀自扭过头,不去看甚尔,也不愿意看那个多管闲事的警察。
她讨厌这个正义的家夥摆出正义的面孔,问出这麽正确又善良的问题。
在她过去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这种人怎麽不出现呢?真可笑。
被这口闷气堵着,她半句话都不想说,但也知道自己必须应付过去,只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好。真的没有任何情况吗?”
明明都已经给出答复了,巡警偏要多嘴问一句。五条怜不太高兴,故意夸张地猛点了点头:“没事!”
她没好气的回应终于吓退了巡警。对方尴尬地讪笑了几声,垂手走了。按下了暂停键的打架也再没有重啓,他们沉默地走回了家。
直到关上门,才听到五条怜说,她知道他看不起自己。
甚尔蹙眉:“我没……”
“无所谓了。”
终于有一次,是五条怜打断了他。
“我不是为了被你看得起才诞生的——我的诞生有着更功利性的目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十亿,对吧?我花十亿把惠买下来,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