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透过营帐的布帘洒了进来,在床榻边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现身体虽然虚弱,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已经消退了不少。
他微微侧头,看到宁芙正伏在桌案上沉睡。
——这简直是个罕见的景象。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螭吻将军,此刻却枕着手臂,青丝长微乱地散在肩头,眉头还轻轻皱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铠甲已经卸下,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内衬,袖口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药渍,显然守了很久。
李当归怔了怔,下意识想撑起身子,结果手肘一软,碰倒了床边的铜盆。
“咣当!”
宁芙猛地惊醒,几乎是瞬间抬头,黑色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睡意,却在看清李当归的瞬间骤然清醒。
“你醒了?!”
她几乎是冲过来的,一把抓住李当归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闷哼一声。
“疼疼疼……”
宁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松手,但眼神仍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似乎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李当归揉了揉肩膀,有些茫然:“还、还行?就是有点饿……”
宁芙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只是她眼下的淡青和略显凌乱的丝,还是暴露了她这几日的疲惫。
“白泽和红绡说你死不了。”她站直身子,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但神力恢复需要时间,别乱动。”
李当归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阿朵带你来的。”宁芙转身去拿桌上的水壶,背对着他倒水,声音平静,“她骑影狩一路狂奔,差点撞翻紫金关的哨塔。”
李当归一听,立刻撑起身子:“阿朵?她没事吧?她——”
“啪!”
宁芙把水杯重重放在他面前,水溅出来几滴。
“她好得很。”宁芙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比你活蹦乱跳多了。”
李当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宁芙直接抓起一旁的铠甲披上,然后一把掀开帐帘,指着外面冷声道:
“出去。”
“啊?”
“我要梳洗。”宁芙的指尖微微紧,“你,现在,立刻,滚出去,找你的阿朵。”
李当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结果宁芙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拽起他,直接把他推出了营帐。
“等——!”
帐帘“唰”地在他面前合上,差点拍到他鼻子。
李当归站在帐外,一脸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赤着脚,头估计也乱得像草窝,活像个被扫地出门的流浪汉。
不远处,几个巡逻的螭吻军士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李当归耳根一热,赶紧低头快步走开,结果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脚步一虚,差点栽进旁边的水沟里。
“嘶……”他扶着墙缓了缓,心里忍不住嘀咕:
——宁将军这是……怎么了?上一秒还关心我怎么样,下一秒就把我赶出来。
看来白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将军的心思你别猜。
李当归赤脚踩在校场的沙地上,阳光晒得地面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单薄的里衣、凌乱的头,活像个逃难的乞丐。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挠了挠头,正琢磨着去哪儿找件衣服穿,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蹄声。
抬头望去,只见阿朵骑着影狩霜吻,如一道银白色的疾风,直直朝他冲来。
“李当归!”
她甚至没等霜吻完全停下,就直接从兽背上跃下,几步冲到李当归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