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没想到十大帝子中的天眼竟然是个疯子,但他应该没有说谎。
按照天眼的指示,他们现在应该想办法绕过“永寂城”,继续向北深入,找到黄泉裂隙,找到那些古老诅咒的根源。
这便是李当归极北之行的最终目的。
冰窟内泛着幽蓝的微光,李当归背靠冰壁坐着,时不时抬头望向头顶那道透出诡异绿光的冰缝。
“亡者之息”仍在肆虐,极光透过冰层折射进来,在洞窟内投下扭曲蠕动的影子,像是有生命般在冰面上游走。
"看这样子,今晚是走不了了。"李当归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小团云雾。
尽管冰窟内比外面暖和许多,但寒意仍如附骨之疽般一点点渗入骨髓。
雀翎没有回答,她正专注地摆弄腰间挂着的一个冰蓝色丝囊——霜蛾茧。
那丝囊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霜纹,此刻正有规律地微微鼓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当归!"雀翎突然低声唤道,灰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兴奋,"它们要出来了!"
李当归挪到她身旁,好奇地注视着那个神奇的容器。
雀翎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囊,取出四个晶莹剔透的茧。
那些茧不过拇指大小,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菱形纹路,此刻正从内部透出淡淡的蓝光。
"大祭司曾说,"雀翎将茧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冰面上,"这是祖灵赐予的礼物。"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茧壳,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初生的婴儿,"焚霜蛾一生只结一次茧,破茧后只能活七天但它们的鳞粉,足够保护我们穿越最寒冷的区域。"
李当归注视着那四个光的茧,突然现其中一个的顶部已经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裂缝相继出现,细碎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冰窟内格外清晰。
"开始了"雀翎屏住呼吸。
第一只焚霜蛾破茧而出的瞬间,李当归恍惚间听到了冰晶风铃般的清脆声响。
那生物的美丽远他的想象——冰蓝色的翅膀如最上等的琉璃般透明,翅脉中流淌着液态的银光。
它颤巍巍地展开湿漉漉的翅膀,鳞粉洒落的瞬间,空气中凝结出细碎的冰晶,环绕在它周围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
"好美"李当归不自觉地伸出手指。
焚霜蛾似乎感应到他的存在,轻盈地落在他的指尖。
一阵清凉的触感传来,李当归惊讶地现那些飘落的鳞粉在他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薄膜。
更神奇的是,原本刺骨的寒意突然消退了大半。
"它们认主了。"雀翎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悦,"焚霜蛾一生只会亲近两个人——孵化时最先见到的两个生命。"
就在这时,第二只蛾也破茧而出。
这只的翅膀边缘带着淡淡的紫色纹路,它盘旋一圈后,稳稳地停在了雀翎的肩头。
另外两只也相继孵化,四只焚霜蛾在冰窟内翩翩起舞,鳞粉如细雪般飘落,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屏障。
李当归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鳞粉,看着它在掌心化作一滴蓝色的液体,又迅蒸成雾气。"七天"他轻声重复着雀翎的话,突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必须在七天内找到黄泉裂隙。"
雀翎点点头,伸手让一只焚霜蛾停在她的掌心:"足够久了。"她顿了顿,"听说焚霜蛾感知到亡者之息消退时会变得躁动,那时就是我们可以出的信号。"
李当归望向头顶,极光依然在冰缝外流动,但此刻他心中已不再焦虑。
四只焚霜蛾环绕着他们飞舞,翅膀扇动时出风铃般的轻响。
在这与世隔绝的冰窟里,在这死亡笼罩的极北荒原上,新生命的诞生让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
雀翎突然轻笑出声:"你看它们,像不像你们南方屋檐下的风铃?"
李当归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和二姐李朱砂在雨天里数屋檐下的水珠,那时候的世界简单得只有药香和家人的笑声。
"等回去后,"他鬼使神差地说,"我带你去百草堂看真正的风铃。"
雀翎的眸子在焚霜蛾的蓝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冰窟外,亡者之息仍在肆虐;冰窟内,四只焚霜蛾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两个年轻的旅人。
在这极北之地的漫漫长夜里,这微弱的蓝光成了最温暖的庇护所。
第二天黎明时分,冰窟外的极光终于褪去最后一抹幽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