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的银针"叮"地钉入梁柱;
宁芙手中的赤旗折断了旗尖;
雀翎猛地抬头,灰白眸子里映着晃动的晨光,像是极夜后初见朝阳。
"收拾行装。"宁芙突然起身,断旗在她掌心碎成齑粉,"未时出。"她大步走向帐外,铠甲碰撞声如同冰裂。
青鸢拔下银针,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我去准备药材。"她掀帘时突然回头,"对了,阿朵最近总缠着李朱砂"
帐内只剩两人时,雀翎轻轻抚过兽皮上的符号:"其实我可以先回部落"
"风铃。"李当归突然说,"就挂在药柜右侧的屋檐下。"
他的眼神清澈得如同黑石山脉的雪水,"大姐说,听风铃辨药性是基本功。"
雀翎怔怔看着他,突然现这个少年记得每个承诺——无论是拯救苍生的誓言,还是屋檐下一串小小的风铃。
帐外,宁芙的训斥声隐约传来,比平日严厉三分。
而沙盘上,那面折断的赤旗正斜斜插在象征白虎城的位置,像道未愈的伤疤。
正午的阳光将紫金关的城墙晒得烫。
李当归站在马厩前,看着白马兴奋地用四只蹄子刨地——似乎早已知晓要踏上归途,雪白色的皮毛在日光下闪闪亮。
"把这个带上。"青鸢突然出现,将一只青瓷药瓶塞进他手中,"灵芝姐新配的雪莲膏,治冻伤有奇效。"她瞥了眼李当归耳后尚未愈合的裂口,"省着点用,药材难寻。"
李当归刚要道谢,余光却捕捉到校场高台上一抹银光——宁芙正在检阅新兵,寒螭剑在阳光下划出冰冷的弧线。
她始终没有看向马厩方向,但每一次挥剑都比平日更加凌厉,剑穗上那抹新换的赤红像道伤口般刺目。
"将军她"
"一个月前。"青鸢突然压低声音,"她亲手在百草堂后院栽了棵槐树苗。"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现在应该芽了。"
李当归握紧药瓶,瓶身上熟悉的三七花纹硌得掌心疼。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贝壳碰撞声——雀翎牵着一匹黑马走来,灰束成了俱卢族少见的南方式髻,额前垂下的银丝像新月的光晕。
"我这样"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髻,"合适吗?"
青鸢的银针突然停在半空。
黑马背上挂着个崭新的藤箱,箱盖缝隙露出兽皮的一角——那些古老符号被小心地收在其中。
"很适合。"李当归由衷地说。
他想起临行前大祭司的嘱托:"弥沙的宿命不止是守护,更要见证。"
而此刻晨光中的雀翎,仿佛卸下了极北之地的沉重,显露出这个年纪姑娘本该有的鲜活。
校场突然响起集合的号角。
宁芙终于转身,寒螭剑归鞘时带起一阵风,掀动了高台边缘的军旗。
旗面翻卷的刹那,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马厩,在李当归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
"走吧。"青鸢翻身上马,"酉时前要赶到十里亭。"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台,"除非有人要道别?"
李当归望向校场,宁芙已经背对而立,正在训斥某个动作出错的新兵。
将军束的丝带在风中扬起,像道褪色的伤痕。
"出。"他最终说道,跃上白马的背脊。
当三骑穿过城门时,没人注意到高台上的剑训突然停顿。
宁芙的剑尖垂向地面,一滴汗水顺着剑脊滑落,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而在更远处,紫金关那棵老槐树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某个未完成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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