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才明白,"李当归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世间从不是非黑即白。有人衣冠楚楚却心如蛇蝎,也有人衣衫褴褛仍怀揣赤子之心。"
晚风拂过,带来百草堂熟悉的药香。
李当归知道,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已经永远改变了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
那乞丐听完李当归的话,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如金石相击,震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他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洪亮,最后一声竟隐隐带着龙吟般的回响。
"好!好!好!"乞丐抚掌而叹,浑浊的双眼此刻清明如镜,"你小子总算懂了何为人——这世间善恶难辨,但人心向背,却总在细微处见真章。"
李当归心头一热,急忙上前一步:"前辈,那您现在可否——"
"解开兽皮符号?"乞丐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缺了门牙的嘴咧开一个狡黠的弧度,"老夫自然说话算话,不过嘛"
他忽然转头,枯瘦的手指指向一旁呆立的李朱砂,"还有最后一课要教给你。"
李朱砂被他指得一哆嗦,手里的油纸包又掉在地上,几个肉包子滚到乞丐脚边。
乞丐弯腰捡起,也不嫌脏,直接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这堂课叫——"
他咽下食物,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纵是天塌地陷,也不及家人一盏热茶重要。"
李当归如遭雷击。
他望向百草堂的门楣,那里挂着大姐亲手编的艾草驱邪结,已经积了薄灰;
窗台上二姐种的金盏菊蔫了几株,显然多日无人照料。
他突然想起离家那日,大姐往他行囊里塞药囊时颤抖的手指
"白泽也回来了。"乞丐突然凑近,带着肉包子味的呼吸喷在李当归耳边,"我们会在老地方等你。"
他眨眨眼,"等你把该喝的汤喝完,该挨的骂挨完——"
"前辈!"李当归急得去抓他的衣袖,"您说白先生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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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当归掌心一空。
乞丐的破衣袖竟如流沙般从他指缝间溜走。
那佝偻的身影已飘然退至三丈外,瘸腿的姿态一扫而空,每一步踏出,青石板上就亮起个星辰般的脚印,转瞬即逝。
"当归!"李灵芝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李当归回头,看见大姐赤着脚站在门槛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奔了出来。
她的目光在弟弟和远去的乞丐之间来回游移,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颤抖着伸出手——
那只手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擦掉的药泥,混合着新结的茧子,却比世上任何珍宝都让李当归眼眶热。
远处巷尾,乞丐最后的身影即将消失。
忽然一阵风吹起他的破衣下摆,露出腰间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的,赫然一幅玄妙的星图!
百草堂内,药香氤氲。
窗边的青瓷瓶里插着新摘的野菊,李灵芝亲手熬的莲子羹在桌上冒着热气。
李当归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药茶,雀翎和宁芙分别坐在他两侧——一个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骨笛,一个抱剑而坐,剑穗垂落,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
"那铃儿姑娘起初偷东西,竟是为了接济那些穷苦百姓。"李当归讲到此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后来她被柳春生那个书生感化,反倒成了专偷黑心商人钱袋的侠盗"
阿朵"噗嗤"笑出声来,手里的绣花针差点扎到手指。
这位俱卢族的雨女如今已完全融入了百草堂的生活,连口音都带上了几分南方特有的绵软:"这倒像极了我小时候,在草原上偷族长家的羊奶,分给没娘的小羊羔喝。"
李朱砂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那后来呢?柳书生和铃儿姑娘"
"朱砂!"李灵芝轻咳一声,耳根微红,"莫要打听这些。"
她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悄悄把装着蜜饯的碟子往李当归那边推了推——这是大姐表达"继续讲"的独特方式。
宁芙突然"哼"了一声。
螭吻将军的手指在剑鞘上敲出清脆的节奏:"那丫头偷到我头上时,可没这么动人。"
"将军不是一剑就削掉了她的带么?"雀翎悠悠补刀,灰白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吓得她三天没敢上房顶。"
众人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