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关的早春来得猝不及防。
昨日还覆着薄霜的校场,今晨已被嫩绿的草芽刺破;
关隘两侧的山崖上,野杏花开得如烟如霞。
可偏偏军营中央那棵老槐树,依旧枯枝嶙峋,在春风里沉默得像块石头。
宁芙站在军帐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寒螭剑。
晨练刚结束,她束高的马尾辫梢还沾着汗珠,尾已经垂到腰际——自从李当归离开后,她就再未剪过头。
"将军,南麓哨所的战报。"副将捧着竹简走近,却被她抬手制止。
"放案上。"宁芙的目光没离开槐树,"午时我会看。"
副将欲言又止。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将军盯着枯槐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顺着那视线望去,老槐树的枝桠间连个芽苞都没有,倒是树梢挂着个褪色的红布条,在风里飘得像抹未干的血迹。
那是立春时阿朵系上去的。
那个俱卢族姑娘带着霜吻来过关里,说红布能引回迷途的旅人。
帐内案几上堆着厚厚一摞信笺。
最上面那封火漆已经剥落,露出李朱砂歪歪扭扭的字迹:"宁姐姐,当归有消息了吗?大姐新晒的陈皮都快霉了"旁边还画了个哭脸。
宁芙的指甲在剑柄上掐出月牙形的白痕。
这两个月来,百草堂每隔五日必有一信。
李灵芝总会在信末附上最新研制的药方,青鸢的飞鸽传书里夹着暗器图谱,连阿朵都学会了用毛笔写歪歪斜斜的汉字。
可她该怎么回?
说李当归可能永远困在极北的冰天雪地?
说连白泽先生都音讯全无?
说每夜梦到那小子浑身结冰的模样?
这一日。
宁芙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将批阅完的军报重重摞在案几上。
墨迹未干的竹简堆成小山,最上方是今晨刚送来的百草堂家书——李朱砂画的小像旁,歪歪扭扭写着"当归再不回来,阿朵姐姐就要带霜吻去北边找了"。
她下意识望向帐外。
暮春的阳光透过帐帘,在那棵枯槐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忽然,一抹嫩绿刺入眼帘。
宁芙猛地站起,案几上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顾不得收拾,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军帐。
老槐树皲裂的树皮间,竟真的钻出几簇新芽,在风中颤巍巍地舒展。
"报——!"了望塔的铜钟突然震响,"北方尘烟!"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
宁芙按住腰间佩剑,足尖一点便跃上台阶。
长在疾奔中散开,尾扫过城墙砖石时,她已看清荒原上卷起的烟尘——青铜色的雷痕四蹄踏火,雪白的娲雨周身萦绕着水雾,而骑在雷痕背上的身影
"开城门!"宁芙的声音比寒螭剑出鞘还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