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岳依旧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目光却悄悄的审视着这人。
这帮子读书人来闹事这事儿肯定跟董彦杲有关系,即便不是直接指使,也该是间接教唆的。
这么多读书人要调动他们的情绪,其中必然有主导者。
这个主导者不一定要是明面上的领袖。
人多心思杂,群龙无首也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他始终将众人的想法往一个方向上引,就很容易达成目的并且不暴露自己。
而这个人身上不卑不亢的气质,就很有这个主导者的嫌疑。
“大人是否有些避重就轻了?我等说的是这商贾之气玷污了文学圣地一事,大人顾左言右,可是打算庇护这帮商贾?”
很好,这人三言两语就把问题拉回了原本的轨道上来,这次的事儿十有八九是他推动的了。
“噢?你是说本官在行包庇之事了?”
“在下不敢,只是大人此举确有包庇之嫌。”瘦高秀才依旧不卑不亢。
“很好!”
周维岳点了点头,对着瘦高秀才身上看了一眼:“你说商贾之气玷污了文学圣地,那本官问你,你身上衣物作价几何?”
瘦高秀才眉头一皱,并未踩中周维岳的言语陷阱:“读书人自有浩然正气傍身,衣物不过身外之物。”
“哼!”周维岳冷笑一声:“可本官如今看你这一身商贾之气也忒的眼嫌,如何?”
下一刻,让周维岳都不得不佩服的一幕出现了。
那瘦高秀才和周维岳对视了一眼,竟就真的就将那身衣袍给褪了下去!
接着便是内衣、裤子……
直到赤条条的站在了周维岳面前,这才再次抬头看向周维岳:“大人如此可还满意?”
这是个狠人。
“呵,衣物可褪去,那其他的呢?”
周维岳虽然短暂的惊讶于这人的果断,但也接着斥问:“你所吃的粮食是否从商贾之处购得?你所用的笔墨纸砚,又是否从商贾之出购得?
“张口闭口便是铜臭之气,既然如此嫌弃这铜臭之气,你家中余钱几何?又可否送与本官?”
瘦高秀才皱了皱眉:“大人又在顾左言右了,今日商讨的乃是这济南府学修缮之事……”
“那本官便和你回到这济南府学修缮一事上来!”
周维岳声音逐渐拔高:“修缮这济南府学要不要钱?工匠们要不要工钱?这些石料木材是你撸起袖子去山林里采,还是念叨几句圣人之言就能凭空变出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瘦高秀才插嘴。
“那你告诉我该从何来?!”
“我辈读书人本就高高在上,这些工匠为我等提供劳力乃是理所当然……”
“呵!”
周维岳忍不住气笑:“好他妈一个理所当然!好他妈一个高高在上!
“你他娘的抱着几本书啃了一辈子,盛世种不了几亩地,乱世杀不了几个寇,一张嘴就是子曰诗云,之乎者也,不知所云!你告诉老子你他妈高贵在哪儿了?!”
周维岳突然的破口大骂显然超出了在场众人的意料,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犹豫着是不是该退却了。
那瘦高秀才仿佛也受到了刺激:“你这粗鄙的辟举之官,不闻圣贤之言,不懂书中道理,在下羞的与你争辩!”
周维岳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