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前夜班,徐颂宁就在机场宿舍休息,直到九点的闹钟把她叫醒,在单位食堂随便吃了几口。
她的车留给徐女士开,发了个消息给徐女士,徐女士就风风火火地来接她,门口还遇到了刘主任,刘主任颇为惊喜,喊了她的名字,“老同事,来接女儿下班啊?好久没见了,还是这么漂亮,还好颂宁像你呢。”
徐女士笑得合不拢嘴,她搂着女儿的肩膀,“刘主任,你夸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下次给你寄我们家那儿的茶,还是那个地址吧?”
“哎哟,太费心了,感谢你!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马上吃午饭了,要不我做东,我们聚聚?再把几个老同事都喊来,好久没这么聚过了。”刘主任笑呵呵,他说话从来是雷厉风行,拿出手机就要联系老友。
“刘主任,不好意思啊,今天不凑巧有点事,要不改天?”徐颂宁看了一眼徐女士。
“是啊,今天不行,今天要去检查身体。”徐女士的笑容淡了,偷看了徐颂宁一眼,见她情绪仍然稳定,表情才轻松一些。
“去检查身体?”刘主任表情严肃起来,他知道徐恩夏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看两人表情,也不是简单地去做个体检。
但是人精如他,怎么会戳人痛处,便哈哈笑了一声,“人到中年了,是要经常去检查身体,不然跟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快去吧,我以为多大的事呢?那改天再吃饭。”
徐女士和刘主任寒暄了几句,便拉着徐颂宁离开。
走到车边,徐颂宁接过车钥匙,徐女士看着女儿眼下的淡淡青色,有些心疼,“乖乖,还是我来开吧,你在车上也可以再睡会。”
“不用睡了,在宿舍已经睡够了。再说,我也睡不着了呀。”徐颂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怎么比我还紧张了?”徐女士坐在副驾,从包里拿出保鲜盒,里面装着一块剥好的榴莲,递到徐颂宁的嘴边,“来,吃块你最喜欢的榴莲,补补气血。”
“昀哥送的榴莲?这颗榴莲有几房肉”徐颂宁系好安全带,接过榴莲,咬了一口。
软糯的榴莲,表皮微干,咬一口香气四溢,徐颂宁爱吃榴莲,但徐女士不爱吃,把车窗摇下来通风。
“有五房肉呢,小项眼光还行,都是又贵又好吃的水果,人真是普通朋友?这就给你都送来了?”徐女士忍不住八卦,她对项昀的态度摇摆。
项昀的确对她好像有些好过头了,但是他做事很细,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不提自己的好,不强调自己的付出,以至于徐颂宁在无意中深深沉溺在他给的好之中。
“说实话,我对他有想法,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徐颂宁在妈妈面前懒得掩饰真实想法,都是成年人了,绕那么多弯弯绕绕,你猜猜我的想法,我猜猜你的心情,属于浪费时间。
“你是不是就是看人家小项长得帅?”徐女士一言道破真相。
徐颂宁哈哈笑起来,“妈,长得帅是加分项,这个我还是懂的,他人的确很好,人性的底色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了。”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不是我的评价高,是我看到的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没问问他的感情状态?前任是怎么分手的,对待感情是怎么看待的,恋爱和婚姻会割裂开吗,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有些人啊,把爱和性分开,暧昧和谈恋爱两不耽误。”
爱和性分开……徐颂宁想到了那一夜的疯狂,撇撇嘴,自己是喜欢X先生的身材和声音,才愿意和他上床,他是自己这方面唯一的例外,那一晚也是她的秩序生活外唯一的一次放纵。
暧昧和恋爱两个不耽误……宋清岸不就是这样的么?明明有女朋友了,还在外面撩骚,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还想把错误推到其他人身上,简直像个幼稚的三岁小孩。
“你别不说话,婚姻和恋爱都是一门学问,你不好好研究,以后吃亏了……”
“但是你也挂科了。”徐颂宁打转向灯,汇入高架桥。
车内的气氛沉寂下来,徐颂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紧紧地抿了抿唇,想要开口解释,徐女士却先一步开口了,“是啊,妈妈挂科了,所以更担心你。”
“妈,先不说这个了,咱俩谈不拢。”徐颂宁道,高架行驶畅通无阻,她心里却和堵车一样的烦闷,歌单里的女声也不再迷人,失去了魅力。
徐女士想起当年自己和女儿说,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十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流过,她意识到自己和女儿太久没有谈心了,当年无话不说的女儿,也和自己有了心理隔阂,不再事事诉之于口。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各自沉默,揣着不同的想法,在脑海里反复琢磨,但谁也没琢磨出一个出口。
医院很快到了,徐颂宁陪着徐女士到诊室外等待叫号。
诊室外的人神色各异,有满脸愁云的,有平静麻木的,有初知结果,接受不了啜泣不止的。多半有家属陪同,家属表情更是痛苦,还要打起精神来强撑着安慰病人。
就诊的病人里不乏年轻人,护士指着一角落,“欸!那个大高个!别抽烟啊!这里都是病人呢。”
陪着女人来看病的男人大半个身子蹲在黑暗里,他转头,眼睛还通红的,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他抽出烟,朝护士晃了晃,烟屁股被嚼得皱巴巴。
“护士,你放心吧,没点燃。媳妇病了,哪还敢吸烟?”男人低声嘟囔。
身边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狠狠薅了一把他的脑袋,“对护士态度好点!”
“是是是,媳妇,你别动气,你这病可不能生气,我再也不敢了。”男人连忙认错。
徐颂宁扫视一圈,挂号的人多,半天没找到一个空位,来看病的人太多了,一股绝望的气氛把人群笼罩着,让她更加不舒服。
“别找了,站会儿就行了,不是马上到我了吗?你待会找个地方发会呆吧,这里太闷了。”徐女士拍了拍女儿的胳膊。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徐颂宁捏着挂号单,“妈,真不要我进诊室?有什么事我也能帮忙分担。”
“真有什么事呀,医生就该来叫你。”徐女士道。
“徐恩夏,徐恩夏在吗?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