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楼鸿渐的画廊准时开业。
这天一早,他难得没睡懒觉,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先从弟弟的被窝里把妹妹挖出来。
卯卯困得迷迷瞪瞪,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小脑袋,小手没骨头似的被他抓起来,被他胡乱摸来摸去。
楼鸿渐自言自语:“卯卯保佑,让我今天开业别太惨淡,借我沾沾喜气。”
楼燕绥也被吵醒,忍无可忍地从被窝里冒出脑袋:“三哥,这才几点钟?”
楼鸿渐便也伸过来在他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神神叨叨:“阿绥也保佑,阿绥也保佑。”
楼燕绥:“……”
他苦于行动不便,来不及反抗,只能看着兄长游魂似的离开的背影干瞪眼。
旁边,没了支撑,卯卯的身体往旁边一歪,扑通倒回到床上,撅着屁股呼呼睡了回去。
等到楼家其他人苏醒过来,家中早已没有楼鸿渐与他的汽车的影子。
今日是他画廊开业,所有人都挤出空闲,去给他捧场。
楼鸿渐的画廊位于法租界旁边的一条僻静街道,今日,附近停下许多车辆,人来人往。
除了广发请帖,画廊开业的广告在报纸上连登数天,不少人慕名前来。
等众人到时,画廊里已有不少客人。
卯卯被阿娘牵着走进去,四处张望,其中有一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他们站在画作面前欣赏,不时与转头与身边同伴交流点评。
他们的长相与众不同,有些头发金灿灿,卯卯惊奇地看了好多眼。
“卯卯,大哥……爸爸!”
楼鸿渐快步走出来,停在众人面前:“阿绥,连你都来了。”
“今天是你的画廊开业,我当然不会错过。”
楼燕绥眼底泛着青黑,说:“如果你没有在天亮前将我叫醒,那就更好了。”
楼鸿渐心虚笑笑。
他的外表精心打理过,穿了新订做的西装,做了发型,修了眉毛,口袋里还有一打崭新的名片。
只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十二分紧张。
不同于两位可靠的兄长,这个画廊是楼鸿渐第二次想办正经事。
上一次有这样想法时,他差点被骗走三十万块。
如果这一次再失利,无疑是对信心的极大打击。
“阿鸿,你今日已卖出几幅画?”
“如果只算我自已。”
楼鸿渐苦笑:“那就一幅也没有。”
楼鹤鸣安慰道:“现在时间还早,我看客人也没来齐。”
“但愿如此。”
正说着,门外又有新的客人带着请帖前来,楼鸿渐暂且抛下家人,前去迎接。
卯卯被阿娘牵着,跟在家人们的后面,一幅画一幅画欣赏过去。
娘俩完全看不懂,只分得出好不好看,大太太等人却看得头头是道,楼老夫人也能将墙上的字画家们列数家珍。
墙上的画作右下角多半还贴着价格标签,夏小香看着底下的数字,虚心求教:“这幅为什么那么贵?”
三姨太白她一眼:“这位邓先生是当今书画大家,先前有报纸找他写刊头,一个字要一千块呢。
很有名的。”
“一千块?一个字?!”
夏小香倒吸一口凉气。
她又指向旁边一幅画:“那这个呢?我看差了许多,也贵得很,也是大画家?”
“喔,这个。
这位作者在生前的时候不太有名。”
“生前?”
“他死了以后,名气大涨,画作升值许多,现在变得非常值钱。”
二姨太说:“我父亲有收藏一幅,这几年又翻了好几倍。”
母女俩听得似懂非懂,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知道在旁边跟着点头。
等客人来的差不多,楼鸿渐不知从哪里扯出来一个话筒,声音传到画廊里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感谢大家在今日拨冗前来,参加画廊的开业仪式。
画廊做艺术展览交易,欢迎大家挑选心仪作品。
除此之外,今天我们还准备了一场拍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