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六坛酒,柳归鸿一连尝都第五坛都是怀的,还坏的各有千秋,有的酸有的馊,可见酿酒的人手艺有多烂,到后来他也不对这最后一坛酒抱什么希望了,掀开红封后,又指腹沾了一点,伸出舌尖抿了抿……
“……”
柳归鸿挑眉垂眸看着手中这坛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酒,又尝了一口。
香的。
陈酿很纯,不像平常凡人用粮食酿的酒那般辛辣烧喉,反而是清冽如泉水一般的甘甜,还隐隐约约的带着一股艾草的清香,中和了甜味,烦的更为香醇浓郁,口感极佳。
倒是不可多得的人间佳酿。
柳归鸿收回先前说酿酒人手艺差的话,这人倒是真有一手好手艺。
谢望舒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柳归鸿,见他喝了第二口以后还没吐,起身也凑了过来:“自己偷喝什么好东西呢?给我看看。”
柳归鸿抱着小酒坛扭到一边:“我发现的,不给。”
不给?
谢望舒眯着眼笑得喜气洋洋的,抬手指尖就“咻”的一下蹿前一小簇明亮跃动的火焰:“给不给?我烧你了啊?”
柳归鸿瞪了他一眼,撇着嘴把酒坛递给了他,自己又去看别的东西了。
谢望舒捧着敞口的酒坛,还没凑近闻,一阵酒香和艾草的清醒就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不过他倒是没尝,他不爱喝酒,两辈子都是,他把酒要过来只是写看看这酒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嘿,还真加了。
灿金灵力在酒水中萦回,激发出更浓郁醇厚的的酒气和艾香,可渐渐的,一股甘甜清冽的气息占了上方,甚至将那醉人的酒香的盖了过去,最后只剩下沁透肺腑的清冽气息。
这气怕是息每个修士都不会陌生。
这是至纯至净的五行灵气,与此间灵溪所蕴含的灵气如出一辙。
谢望舒想,酿酒之人大抵就是取了艾草与灵溪之水入酒,所以才能如此清香不俗。
可那人怎么就知道,这溪水有如此功效呢?
又是问题,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的、扑朔迷离的问题。
搞得谢望舒心烦。
……
这边谢望舒夺了酒,柳归鸿便去查看别的东西,查来查去,最后便只剩下那件修着金兰花的陈旧嫁衣。
那身嫁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几坛酒旁边,虽然陈旧,可实在精美,一看就是下了心思,一身霞帔是一针一线亲手绣成的,金兰明艳,嫁衣也红艳,不知道是谁家新妇,一心一意的盼着自己的情郎。
柳归鸿抖开陈旧嫁衣,原本艳丽的红色经过风吹霜摧已经开始褪去,变成了如今暗淡的褐红色,乍一看倒像是一身淋漓干涸的血,触目惊心。
可这嫁衣上,隐隐约约的还似乎透出一阵艾草的清香。
艾草,金兰花。
电光火石之间,柳归鸿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些东西的关窍,他抬手咬破指腹,然后就着沁出的血珠,果断的按在了这陈旧嫁衣的衣襟之上。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如同昨日那般的焦黑痕迹便顺着他的直接飞速的向上蔓延,柳归鸿也不着急想办法祛除,只是另一只手在自己手臂上的几处大穴上按了几下,阻止了焦黑在小臂再往上蔓延,然后便安静的合上了那双点漆一样想眼睛。
放任自己向后仰倒。
谢望舒。
你会接住我的吧?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柳归鸿如是想道。
谢望舒当然接住他了。
他刚把酒坛放下,一抬头就看见柳归鸿失去意识倒下了,他还没想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先一步动了,红绡浮动一瞬,下一刻他就出现在青年身后将人揽进自己怀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焦黑蔓延的手。
他看了一眼那件沾了血的陈旧嫁衣,又看了看柳归鸿还沾着血渍是指尖,一下就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拿自己去犯险,连商量都不跟他这个师尊商量一下。
这是胆大包天还是要反了天了。
谢望舒气得要死,可玄衣青年安安静静的合着眼躺在他怀里,他却连火都发不出来。
有什么办法?人是他自己选的。
忍着吧。
……
生死原来是有距离的。
那距离,原来不过是一捧纷纷扬扬的艾花,一句未能说出口的话,一坛没能喝上的酒……
一片漂泊人间的零碎魂魄。
柳归鸿走过百年不散的执念,看过百年不改的难以释怀。
岁月似沧海,孤舟难渡,红尘也如渊似海。
其实故事的最开始,只是两个年轻人,想共度余生,看着对方两鬓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