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儿亲启……”这是信封的第一句话。
从这句话来看,相夫人好似是个温柔不已的娘亲,但是很快,常睢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这是相夫人写给相和颂的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不是淳淳叮嘱,而是一封赤裸裸的相夫子作恶记录,信中,相夫人自称阿云。
阿云告诉相和颂,她不是他的母亲,她本来是上天宫修行镇下的一名普通婢女,被相夫子买来照顾他刚刚生产的道侣和孩子。
相夫子原名相元良,天资出众,原本被家人推举,前往上天宫修行,但在上天宫修行时与人产生矛盾,因那仇人颇有家世背景,于是长辈令他回家,暂避风头。
她便是此时被相元良聘请而来。照顾他的道侣孩子,与相元良一同回家。
相元良的道侣便是相和颂真正的母亲,名叫段公宁,性情十分飒爽。
虽是被迫回家,但途中两人恩爱异常,是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但路程行驶过半,为人温和善良的相元良,有一天却突然变得喜怒无常,暴虐凶残,段公宁那几日也格外严肃,后又过一天,段公宁意图带着孩子逃走,却被相元良追杀死去。
当时的阿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相元良原本想继续杀了孩子,也就是当时在襁褓中的相和颂,然而伸手碰了碰相和颂,他又改变了主意。
之后,相元良便给阿云种下魂印,叫她伪装成段公宁,带她回到相家家中,而又在相和颂三四岁时,不知相元良处于何种目的,又带着孩子和她来到小常村,成为了小常村的相夫子。
阿云说,她一开始对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和相夫子相处数年,她对相夫子有了几分了解,便也逐渐弄清了当年的真相。
夺舍重生原本是入神境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但相夫子却有一套奇怪的转生之术,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去他人身体。
当年,相元良便是被其寄生,灭了魂魄,夺了身体。
他用相元良的身体杀了他的妻子,留下相和颂,就是看出相和颂天赋卓绝,将其当一个备用身体养育。
她被种下魂印,无法反抗相夫子,又被相夫子以修行资源利诱,见相和颂是必死的命运,便不想管相和颂的事情,对他投入太多感情,但是相和颂乖巧孝顺,即使被她冷脸驱逐,依旧对她嘘寒问暖,爱戴有加。
她终究不忍,也察觉相夫子本性残忍,深觉终有一天自己可能会死在相夫子手中。
于是她写了这封信,放在房中,如若她死,传信符篆便会带着这封信,自动出现道相和颂桌上。
最后,阿云说不知道相和颂目前是何种处境,只希望她的知道的这些能帮助到相和颂。
常睢读完信,对之前疑惑的事情便了解了七七八八。
怪不得相夫子能够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占了阿云的身体,原来是与相夫人结了魂契,这魂契应当和那奴隶契约差不多。
昨日他还对相夫子曾说,因为他没有对相和颂下手,所以猜出他是相夫子,他本意是觉得相夫子对相和颂还有几分父子亲情。
当时相夫子意味不明的微笑,说他想错了。
原来如此,他不是不对相和颂下手,而是相和颂对他另有用途。
原来这转生之术是他之前就有,不是在禁地所得。
一个个疑惑被解开,常睢只觉相夫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杀错。
至于阿云,她虽说的情真意切,但却又偏偏等她死了之后才说,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为相和颂打算,又有几分是希望相和颂为她报仇。
常睢无法指摘什么,对阿云来说,相和颂只是陌生人,她当然要为自己打算。
只是这一切情况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相和颂了。
可以想象,与这样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相和颂是如何从一个渴望父母珍爱的普通孩子,成为现在这样年纪轻轻,便冷静自持,理智克制的模样。
常睢看向相和颂,相和颂眼圈依旧红红的,但却没有杀死相夫子后的痛苦压抑,而是显得格外冷肃沉郁。
不管如何,这封信对相和颂是好的。
相和颂对相夫子的死亡是带着自责的,此时得知,他父亲早已死亡,他杀死的不过是占了他父亲身体坏人,他应该会好受许多。
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忧,对他的视线,异常沉默的相和颂下意识扯了扯唇角,还想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常睢却下意识用双手捧住了相和颂的脸颊。
这是一个很有珍视意味的动作。
相和颂微微一怔,被捧得有些发懵。
常睢道:“颂哥,我刚才淋雨冻到了,好冷,你给我暖暖吧。”
相和颂听着常睢撒娇的声音,感受着脸颊边的小手,温暖的热度从中传来。
他知道,不是常睢的手冷,而是他冷,可是真的好暖。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脸颊上的小手,然后不受控制的垂下眼眸,将自己脸颊埋入常睢的手心,埋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旁边,宋小五还拿着扯过去的信,抓耳挠腮地看着信上的内容,又气又急,“啊?这个字怎么念啊?这句话什么意思?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识字不多的宋小五急的扯了扯旁边玩埋手手游戏的常睢,让两人给他解答。
属于另一颗心传递而来的温暖被扯走,相和颂感觉到一瞬间的失落,然而那留下的温度却好像留在了他的心里。
他听着宋小五充满活力的声音,看着大个头的宋小五委委屈屈地挤在常睢身边,讨好的让他念字,即使信中讲述的内容,听起来依旧让人难过,但却让他心中少了毁灭一切的愤懑和憎恨。
他还有两个真正关心他的朋友。
日后,他的生活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