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礼听了也不恼,放下酒杯,继续冠冕堂皇地说些官腔话。
吃完饭,一伙人去附近的高尔夫球场。原本苏焕和我坐一辆车,章言礼有自己的车。到月徽门口,我和苏焕上车后,章言礼矮身就顺势坐了进来。
苏焕皮笑肉不笑地撵客道:“章老板这是干什么?放着自己的车不坐,跑我这儿蹭车来了?恒锦是连一辆让章总舒心的车都找不出了吗?”
章言礼笑着说:“恒锦当然比不上碧泉。小苏总的车舒服,我沾个光,蹭一辆舒服一点的车。酒喝多了,坐档次差的车容易晕。您见谅。”
苏焕从副驾回过头,骂章言礼:“放你爹的狗屁!从这儿到高尔夫球场才多远?你能晕车?”
“坐小苏总的车不会晕。”章言礼很绅士地说。
我的目光落在章言礼身上。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衬衫宽松,线条垂落自然,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了搭在手上。他佩戴了一块腕表,是伯爵系列的,似乎很偏爱这一款。
见我看他手表,于是章言礼把腕表摘下来,戴在我的右手上:“喜欢吗?”
“喜欢。”
比起这块腕表,我更喜欢从他手掌传过来的温度。章言礼有许多手表,全都放在我用来放一些用不着的二手旧东西的箱子里,每一块手表的价格最少在十几万,名表和我初中没用完的橡皮擦、旧钢笔放一起。
咪咪每次来都要夸张地讲,小偷进来了都不会认为这些是真的名表,只会以为房子主人爱戴假货。
简单来说,就是名表放垃圾堆里,掉价。
章言礼不会管这个,他做事情,只图他自己喜欢。他不会管别人是什么看法,他向来随心所欲。
他有时候还说,他记得我八岁时,跟苟全一起,在家里拿橡皮擦做手术的事情。连是哪块橡皮他都记得。但他十几万、几十万的手表,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
高尔夫球场距离月徽不是很远,他们打了几局后,苏焕叫我上场。我没打过高尔夫,苏焕提出要来教我。
苏焕递给我一支球杆,我去接,苏焕的手掌落在我的手背上。
下一秒,苏焕的手被章言礼拍了一下,苏焕缩回手,章言礼的手掌就已经落在我的手腕上,覆盖住我手腕上的那只伯爵腕表。
“不劳烦小苏总。”章言礼说,“我家的小朋友,我自己来教。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一学就会,刚才看我们打那几局,现在估计都会了。”
苏焕问我:“真的?”
章言礼也看着我。
实际上,我刚才是在偷偷学。章言礼让我拿着铁球杆打一杆试试看。因为章言礼跟碧泉的人要谈事情,所以大家都没有选择下场打球。章言礼给我重新选了一支初级杆,将高尔夫球放在tee台上。
我挥杆,故意打偏,虽然让章言礼难堪了,但这样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教我。
“抱歉。”我回头对章言礼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聪明。”
苏焕笑着走过来,说:“看来还是得教。”
章言礼把领带松开,丢到旁边的靠椅上。侍应生拿了冷饮上来,章言礼让人重新再上一杯柳橙汁。
他握住我的手,从身后靠过来。我微微弓着腰,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有一点痒,和猫爱在我的手掌间呼吸的感觉一样,但又比猫的呼吸更痒一点,因为猫不会让我的心脏也跟着痒。
“故意的?”他小声问,“为了丢我面子?”
“没有。”我撒谎。
“再跟我撒谎,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章言礼说。
我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白:“是故意打偏。但也没有很会打,最多只能击中高尔夫球而已。也不是为了让你丢面子,只是为了让你教教我。想要和你走得近一点。”
章言礼在我耳边轻声笑:“跟我玩手段。你还嫩了点。”
“那你为什么上套?”我问。
“我乐意。”章言礼讲。
打了快三十球,我再到座位上休息,发现旁边桌子放了一杯柳橙汁。章言礼在和苏焕聊碧泉即将推出的美妆新品。
我很爱喝柳橙汁,但从来没有和章言礼讲过。从来都是别人给什么我喝什么。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把自己的喜好瞒的很好。
要走时,我们买的高尔夫球,还剩下十几个。苏焕和章言礼都不想打了。章言礼于是告诉我:“剩下的球你来打,打进洞就有奖励。”
“随便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章言礼的表情有几分难以控制,他似乎在犹豫,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但目光落在我兴奋的脸上,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收回,或许是觉得我是新手,也打不中。
“是,随便什么奖励都可以。”章言礼说。
十几颗球,一杆进洞,这对于新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对于很多老手来说,一杆进洞也很困难。
前面十五球都失败了,有几颗球虽然距离目标洞口很近,却仍旧没有进洞。
苏焕甚至没有想到我能够把球打得很标准,他对章言礼说:“你弟弟能够打到这种程度,已是很难得,别为难他了。”
章言礼说:“是,难得。那就算了,走吧。”
我立在原地,问他:“奖励呢?”
章言礼说:“没有了。”
“我想试试。还有最后一颗球,我可以。”我紧张地握着球杆,不甘心地将最后一颗高尔夫球放上Tee台,叫住章言礼,“哥,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