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礼抽回手,对护士讲:“这是我男朋友,他有分离焦虑症呢。”
我笑了下。我没有跟章言礼讲的是,我来栎阳,不单单是为了一份好工作,更多的是因为我想要离他远一点,想要他向我认错,想要他明白,他最最爱的人,应该是我,以后要相守一生的人,也应该是我。
我无法让人忍受的固执,我对他带有占有欲的执着,我的敏感,以及我对未来的向往,章言礼都懂,他只是不说出口。他把他能够做的,都做到了,却不告诉我。
-
-章言礼视角-
章言礼没有给唐小西讲的是,他知道唐小西有意躲着他。
这个世界上,喜欢章言礼的人多的是,但是肯没有企图地对章言礼好,全心全意地喜欢章言礼的人,就只有唐小西。
唐小西是坚定地具有唯一性的人类,起码对于章言礼来讲是这样。
所以他给唐小西恰到好处的自由,装作不懂得唐小西的逃离。爱是陪伴,是分开后的想念,是他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人,他会装作分离焦虑症发作,拨通唐小西的电话。
唐小西好唠叨,像老婆婆,在电话里给他讲,要记得吃饱饭,衣服洗完后要记得抖一抖再晾晒。
唐小西的敏感,是无害的,是让章言礼心疼的。他一次次自己开车跑去栎阳,一去就是小半天。戴着墨镜和帽子,站在远处,看着唐小西跟新的朋友来往。
章言礼想对唐小西讲,你要是想我就回来,不一定要逼迫自己变得多优秀。可是唐小西是固执的,并不是小猫小狗,有自己非常想要坚守的原则。
章言礼尊重唐小西坚定的原则。
唐小西不想让他靠近,那他就装作没有靠近过。
章言礼后知后觉地才明白,原来在短短的几年里,唐小西已经教会他那么多爱人的方法。他克制地靠近,小心地维护唐小西高度敏感的情绪,一切只是因为,他爱唐小西,爱到他已经快要失去自我,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
章言礼做手术期间,我就在手术室外等。
我想到在海城的小熊酒吧,他在台上像明星一样演出时,我就在台下等他。他在百超汽修厂修车时,我就像条小狗一样被一根粗麻绳拴在他腰上等他。
我总是在等他。
旁边有两个小护士结伴走过,提起邹乐乐的下一场演唱会要在海城举办。我想,章言礼一定会去捧场,这些年,他也帮了邹乐乐不少。邹乐乐第一次线下活动是他给的,邹乐乐的第四张专辑是他出资的,邹乐乐唯一上的综艺是他赞助的。
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很周到,无论是邹乐乐、咪咪姐还是许殷默。所有人都喜欢他,我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章言礼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谈嘉绪被保镖簇拥着,来看望他。
章言礼或许是真的寒心了,全程虽然在笑着,却没有开口让我起身让座给谈嘉绪,也没有收谈嘉绪捧在手里的花束。
他讲:“谈小少爷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讲?要是没有了,就可以回去了。”
谈嘉绪着急说:“哥,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爸会故意针对你。我当时真的做不了,我让我爸开车回去,他不肯。我后来叫人带我回去找你,可是我没有找到。对不起哥哥。”
章言礼说:“嗯,我信你。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要跟小西道歉。”
谈嘉绪不肯开口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欠你的,又没有欠他的。”
章言礼喊了一声章宝,谈嘉绪不服气地噤声了。
章言礼说:“是因为你,他才被牵连到绑架的事情里来。何况他背着我,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声一声地喊我哥,把我叫了回来。你说你欠我,那我把这份人情转给小西,你道歉,理所当然。”
谈嘉绪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在章言礼的注视下,无奈地接受。
他似乎总是在尽力平衡我跟谈嘉绪的关系。他或许真的不懂,我不在乎谈嘉绪的存在,我在乎的永远是他。
谈嘉绪后面一个星期都没来了。章言礼也顺利出院。
我开车,接他回了横覃岛的老屋。因为老屋长达快一个月没有住人,之前收拾出来的房子已经落了灰。
我把suv停在门口,供章言礼休息。
他站起来,要进院子,我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捏了下他的脸:“里面脏,灰尘大,我去收拾。”
这个动作让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章言礼住院的这个月,我已经习惯了照顾他。我无比享受照顾他的这个过程,我喜欢他依赖我,喜欢他就连吃个苹果都要叫我帮他削皮。临床的老太太第一次见他,还问他是不是手伤得太严重。
章言礼羞得后来再也没有找过我要削好的苹果吃。
我觉得很遗憾。
“抱歉啊……我不该捏你的脸。我没有忍住,真的很抱歉。”分明夏天还未到来,我的手心却已经开始泛起潮湿。
“给我捏回来。”章言礼坐在副驾驶座上,倾身过来,伸出手,“给我捏回来,我就原谅你。”
我弯腰,他捏了两下,眉眼间略带疼惜地说:“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