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环顾,望向座上,躬身见礼,“小神崔珏,拜见元帅。”
府衙大门之下,惊声四起。
看了半晌,他们还都以为是朝廷派来官员整治,没想到座上那位竟是真正的神祇。
连忙一个个磕头跪拜,口称恭迎。
“不必多礼。”陆源虚抬手,“此番招你来,是为了此案,且陈其罪状。”
陆判一看那莫郊的肥硕身躯,再看门外群情激愤的百姓,当即明白了前后因由。
翻开生死簿立时查验起来,口中朗声道:“蠃虫之类,魂字四千七百三十二号,莫郊,乃永浩县令。其罪责:
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受磨捱狱磔罚百年。
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受碓捣狱磔罚百年。
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受抽肠狱磔罚百年。
瞒心昧己,朱雀投江,受血池狱磔罚百年。
暴欺良善,谋财害命,受黑暗狱磔罚百年。”
听到总共五百年的磔罚,莫郊吓的魂不附体,一阵黄白之物在身下漫延开来。
听得陆判汇报,陆源未作点头,反问道:“寿数几何?”
“额。。。”
陆判顿了一顿,却也不太难办,改生死簿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提笔挥毫,边写边念,“终年四十有四,于梦中见水虎索命,惊悸而死。”
“水虎?”
疑惑之声刚刚脱口而出,莫郊只听得耳边歌声阵阵,凄厉刺耳。
再侧过身,无数水虎怔怔地望着他。
莫郊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然而仅仅细微的动作,便如同信号一般,惹得诸多婴童群起而上。
尖牙撕扯,利爪穿挠。
面对这群凶恶妖兽,那群百姓竟没有半点惧意,齐齐涌入大堂之内,对着莫郊残破的身子拳打脚踢。
直捣了半柱香的时间,将其捣成肉糜,众人这才恍然回神。
那诸多水虎,动手之后,俱冲着陆源躬身拜服。
此刻他们身上没了怨气,一个个活泼灵动,仿佛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见到这一幕,堂中百姓心念子嗣亲人,无不放声痛哭,口中直呼亲儿昵称。
那些水虎听到哭声,迟疑半晌,还是顺着陆判一招手,向着鬼门而去。
陆源站起身,望着堂下百姓,温声道:“此间事了,我等去也。”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场景变动,仿佛一团迷雾。
感谢的话还未说出,便感觉脑袋一沉。
再次醒来,那小二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自家榻上。
回忆起昨日种种,难道竟是梦境?
正思忖着,忽听门外欢呼之声,又瞥见桌上一块金锭,忙不迭推开门。
但见金乌大亮,天朗气清。
听得人群簇拥,高声道:“那贼县令已死在梦中!”
城中百姓放声欢呼,这里喊着爹娘,那里唤着子嗣,哭笑之声并起。
人群宛若长龙,前后相望,声动如雷,上至九霄。
清理登闻鼓,书写“天可见冤”,隳倒县衙堂,书写“元帅登堂”。传下影神排位,焚香跪拜。
一个个前呼后拥,簇拥着案台牌位,绕城巡游。
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自县衙至城门,九衢三市,接袂成帷。
或喊救苦救难,或喊显圣真灵。明知其寿元永固,却也拜其万寿无疆。
女子将发髻放下梳成豹尾,男子将额头涂黑画作枕鳞。门前泼水,言说元帅恩泽,堂中开席,期盼真君赴宴。
这才是:
罡风卷瘴起南溟,日月薄蚀辰错行。
钩蛇啮骨山含泪,水虎食婴浪泣腥。
堂上惊雷诛恶吏,甘霖洗尽孽尘轻。
从此人间清镜耀,不负修身化倮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