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点点头,突然哽咽了。这个坚强的女人,在婆婆面前第一次流露出脆弱。老太太一手抱着小雨,一手拍了拍苏晴的肩膀:"去吧,家里有我。"
去医院的出租车上,许明远的状况越来越糟。他开始出现寒战,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安全带都扣不上。苏晴紧紧搂着他,像保护一个脆弱的孩子。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这么难受?"她低声问,声音破碎。
许明远想回答,却只能摇头。真相是,他害怕。害怕被踢出临床试验,害怕面对没有治疗选择的绝境,更害怕看到苏晴眼中的绝望。
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值班医生懒洋洋地检查了许明远的情况,开了退烧针和血常规检查。"先观察吧,"他耸耸肩,"临床试验的病人很麻烦,很多药我们不能随便用。"
苏晴的怒火终于爆:"我丈夫快o度高烧了,你就说观察?"
医生皱眉翻看病历:"根据他的入组记录,这种反应在预期范围内。如果每个病人家属都这么大惊小怪"
许明远虚弱地拉住苏晴的手,制止她继续争吵。他知道她说得对,但更清楚愤怒无济于事。在这个体系中,他们只是数据点,不是活生生的人。
退烧针起效后,许明远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护士推来氧气面罩,他的血氧饱和度才勉强升到o。苏晴坐在病床边,握着许明远没有插针的那只手,眼睛干涩得痛。
"你应该告诉我实情。"她终于开口,"关于这个试验的所有风险。"
许明远透过氧气面罩艰难地呼吸:"我不想让你担心"
"不,你是不想失去控制权。"苏晴的声音颤抖却清晰,"你宁愿一个人扛着,也不愿让我分担。这算什么?自我牺牲的英雄主义?"
许明远被刺痛了。他摘下氧气面罩,声音嘶哑:"那你呢?偷偷联系老同学找偏方,兼职到凌晨三点,这些事你告诉我了吗?"
两人怒目而视,多年的默契在恐惧和压力下出现了裂痕。病房里的其他患者好奇地看过来,但此刻他们顾不上了。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害怕!"苏晴的眼泪终于落下,"害怕有一天醒来,现你不在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许明远的心脏。他伸手想擦去苏晴的泪水,却被她躲开。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苏晴苦笑着,"我们都在拼命保护对方,结果却把彼此推得更远。"
许明远无言以对。她是对的。这半年来,他们像两个孤独的战士,各自为同一个目标奋战,却忘记了并肩作战的力量。
凌晨三点,医生终于同意许明远暂时留院观察。苏晴蜷缩在病房的硬椅子上,拒绝回家休息。"我就在这儿,"她固执地说,"哪儿也不去。"
许明远在高烧和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苏晴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就像安抚小雨那样。他想道歉,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但沉重的眼皮和干涩的喉咙阻止了他。
天亮时分,许明远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临床试验组的林医生姗姗来迟,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检查了他的情况。
"反应比预期强烈,但不算严重副作用。"她记录着数据,"我们会调整下次的剂量,同时增加泼尼松预防炎症反应。"
"就这样?"苏晴难以置信地问,"不需要进一步检查吗?"
林医生推了推眼镜:"方案就是这么规定的。除非出现生命危险,否则不会中断治疗。毕竟数据收集很重要。"
数据收集。许明远在心里苦笑。是的,对他们来说,他只是个编号,一组需要分析的数字。
出院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许明远精疲力尽地靠在车窗上,看着街景缓缓后退。苏晴专注地开车,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白。
家里出奇的安静。许明远的母亲留下字条说带小雨去公园了,冰箱里有准备好的饭菜。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女人,用她自己的方式支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许明远直接躺倒在床上,连换睡衣的力气都没有。苏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
"谢谢。"许明远轻声说。
苏晴没有回应,只是拉上窗帘,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许明远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药物反应带来的不适还在持续,但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灵的隔阂更让他难以忍受。
不知睡了多久,许明远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床头柜上多了一杯水和几片药,旁边是小雨的那个"健康收藏"玻璃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瓶子上投下一道彩虹。
许明远撑起身子,现枕边多了一幅画。小雨用蜡笔描绘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火柴人,周围环绕着五颜六色的光点。底部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被健康包围了"。
一滴泪水落在画纸上,晕开了蓝色的蜡笔痕迹。许明远小心地把画放在胸口,就像护住最珍贵的宝物。无论多难,他必须好起来。为了能亲眼看到女儿长大,为了能再次牵起苏晴的手散步,为了这个家还有明天。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苏晴和小雨的低声对话:
"妈妈,爸爸会好起来吗?"
"会的,宝贝。爸爸是最勇敢的战士。"
"那我每天都要给爸爸收集更多健康!"
许明远擦干眼泪,伸手去拿那杯水。无论前路多艰难,至少此刻,他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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