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伸出了手,指尖颤抖地落在那已经愈合却仍然可怖的伤疤上,顺着描摹疤痕的形状,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深沉阴郁,渐渐染上血色。
“师尊,别碰了,有些痒。”池砚嬉笑着试图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心底最後一点旖旎一扫而空,他开始後悔自己为什麽要拉人入温泉,又为什麽要当着师尊的面把外衣脱了。
解星河:“闭嘴!”
低沉的声音从紧闭的牙关里缓缓吐出,带着压抑的怒意。
池砚立马老实安分下来。
“谁干的?”
解星河声音回归平日的冷淡,指尖凝出一缕灵力顺着伤口的方向一遍遍洗刷。
池砚老老实实地坐好,忍着背後细小的麻痒感:“只是离开身体的一种手段?师尊也知道,我能够更换身体不是?”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安抚动怒的解星河。
以背後灵力倾泻灌入的形式来看,再不成功安抚,解星河怕是能不知疲倦地洗刷上百次,直至灵力亏空,彻底让心魔入侵。
他急着安抚师尊的怒气,说话间也带上了往日撒娇的语气。
少年轻松地开口,将生死简单地揭过。
解星河早已清楚小徒弟的本性,依旧猛地心头发颤。
心魔不曾入侵的内心深处因随口的三言两语传来细密的痛,宛如被人血淋淋地剖开。
山间冷风凛然灌入,温热的池水都不能化解半分。
捧在手里爱护了多年,解星河以为对方从不表达需要丶不像其他山门弟子那般真情实感地投入山水人间,至少也是在他护佑下安然长大的,却怎麽也想不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池砚早已学会独自承受一切。
他自以为是的庇护,或许压根没有真正地保护过想要保护的人。
解星河想制止,又觉得一切感受似乎早已经麻木。
血淋淋的伤口随着池砚口中字句反复碾磨,已经不会再痛,不如继续听听他还能说出怎样更加骇人的经历。
解星河自欺欺人地想着,却到底舍不得再听对方风轻云淡地描绘生死。
哪怕池砚本人,或许一点也不在乎。
“是谁,拿的刀?”
解星河掩去嘴里的血腥气,淡淡开口问道。
听到师尊声音回归正常,池砚心下一安,也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的答案或许并不妥当,连忙诚恳回答:“是一些小宗门的人,具体宗门名字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解星河皱起眉,指尖猛然停顿。
池砚急忙找补:“啊!不过人脸我还记得,有机会给师尊画下!”
身後的手指又恢复到原先的缓慢细致,灵力充盈地让池砚的灵体在大补下飘飘然,眼看着灵体承载快达到上限,池砚赶忙转过身,抓住了解星河的手。
池砚:“再多灵力就存不住了,这副身体没有办法修炼,灵力进入体内很快也会消散……”
解星河没理会他,一双黑眸盯得池砚发憷,声音渐弱。
池砚:“师尊要是不喜欢,我想遮了伤疤也是有办法的,我还曾是大陆第一医修呢!”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解星河掩去眼底痛色:“不必。”
话是这麽说,输入的灵力一点停下的趋势都没有。
池砚劝过,也不再开口,握着师尊的手任由灵力一点点灌入空旷的身体经脉。
山风吹过,池砚往温泉里缩了缩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偷偷露出一双眼睛观察解星河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