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寿数将近,是除非境界突破否则难以维系的大限将至。
如今的老者竟像又回到了那时。
他像是知晓池砚在疑惑什麽,解释道:“我换了一副身体,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具躯壳。空灵之体在放弃寻找烙印者通往上界之後,便是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我能给自己捏造外貌和身份,甚至每一次都能修炼直尊者境界,再往上却是不可能了,也永远没有再登仙人之境的机会。”
褚甜连忙回头:“老……师父!怎麽这种事情也往外说。”
老者只是笑笑,目光落在解星河的身上:“如今你找到了烙印者,要去上面看看吗?如今可能去往上界就无法返回了。”
天幕之间已有大胆的人尝试越过缝隙,他们轻而易举地踏入其中,却不再见有人从裂缝中走出。
池砚想起尘世那道突然出现的屏障,并不怀疑他的说辞。
池砚:“您为什麽会帮我?”
老者:“可能是心中有愧吧。毕竟我选中的传承之人没有挑对合适的继任者。”
池砚从他身上捕捉到了浓郁的疲倦,可那双眼睛里又闪着光,仿佛某种追求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得以达成,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
池砚也曾经在过于久远的过去,当他闭上双眼离开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听到系统勾勒的自由美好,当他告诉自己终于坚持不住也可以离开时。
有过同样的情绪。
他不由得看向老者身後的褚甜。
他没心没肺的师姐对此毫无察觉,两人许久未见,她并不能从池砚的皮囊认出内里那个与白念共同的灵魂,只是一双眼睛落在解星河身上,又看向两人身上的金线,欲言又止。
曾为天道的老者带的每一任徒弟都与空灵之体和这方世界存在某种联系。从褚甜的目光顺着他手腕上的红豆一路顺到解星河的胸口,池砚就确信了这一点。
既然注定要分离,不如不去相认,老头能处理好一切。
池砚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望向山脚的云山门衆人。
方才巨大的手掌消耗了所有人的灵力,年轻的弟子们调息了许久还是连起身都困难,唯有陌归尘站在前方同衆人说着什麽。
池砚:“你说,师伯明明那麽有实力,天道怎麽没有选定他作为烙印者?哦,现在的天道。”
解星河:“天道只会选定没有牵绊的人,别看师兄那样,他是喜爱与人相处的。”
狡猾的老狐狸游走于各方之间,长袖善舞为云山门谋利。
池砚见过那副场景,深以为然。
再往低处看,陌归尘似是说了什麽,许多弟子惊喜凑近,距离远得甚至摇摇晃晃地靠近,场面颇为滑稽。
所有人与陌归尘并不亲近,但却也敢于争相在这位门主面前说些什麽。
陌归尘似乎察觉到什麽,遥遥望来。
池砚与之目光对上的一瞬,见到了一抹微弱的笑意。
也是此时,两处赫然升腾起两道光华,一白一黑,冲入那道翻腾的缝隙。
原本闭合的缝隙倏然打开,从缝隙的另一侧,许多先前踏入的人又走了回来。
那道缝隙赫然撑开形成一道圆形的传送口,伴随着闪烁的紫光,一点点的缓慢缩小。
池砚与解星河对视一眼,提起剑。
背後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你们也要小心啊!”
褚甜搀扶着老者。明明解星河给她的感觉更为熟悉,像是那位太久没见的未计名师兄,但她的目光总忍不住落在那位长得极为好看,见过绝不会忘的陌生修士身上。
尤其见其背影,总让她忍不住想起另一张无害的少年脸庞。
“嗯,我们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