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坚不可摧的呼家军,在这个火雷阵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爆炸升腾起来的烟尘,已经遮蔽了白昼的光亮,她像是身处于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目光所及的范围只在七八步以内。
马蹄所踏之处,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骸,那些残骸上,还穿着宋军的号衣。
忽然,又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
萧赛红满眼所见,都是四处蔓延的火光,肆意地在空气中迅膨胀开来。
还来不及反应,一股滚烫的热浪迎面扑来,差点把她从战马上掀了下来。
一枚火雷,在她前面不到三步的地方爆炸。
只要她再往前两步,必定也被炸得身异处。
萧赛红还来不及检查自己是否受伤,她的战马却受惊了。
这匹跟随她多年出生入死的良驹,在如此猛烈的炎浪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也表现出畜生应有的混乱。
它撒开四蹄,不顾一切,拼命地往前奔去。
萧赛红随着战马的颠簸,死死拉住缰绳,大喊着“畜生,停下!”
她一边骂,一边抚慰着她的战驹。
但是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迫近的威胁,丝毫听不到它主人的呼唤,埋着头一个劲往前冲。
原本已经一片混乱的队伍,在她的冲撞和踩踏下,彻底沦为一盘散沙。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像萧赛红这样的巾帼良将,只要能杀出重围,哪怕只是孤身一人,重组军队,卷土重来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匹战马不愧为北国良驹,通晓人性,在如此惊乱的时候,依然识得来时的道路。
它不顾女主人的呼叫,载着平西侯夺路而逃,直奔王城的宫门而去。
眼看那座巍峨高大的宫门就在面前。
天意似乎不再眷顾这位百战不殆的女元帅了,他在她面前下了杀手。
支撑着宫门的两根柱子瞬间爆裂开来,结实的石柱在火光中顿时化成一片灰烬。
柱子崩坏的同时,整座宫门也瞬间倒塌,无数碎石块笨重地坍压下来,烟尘卷地而起,向一个巨浪向萧赛红打来,阻断了女元帅来时的归路,同时也断绝了三千宋军的归程。
那匹战马仰天长嘶,人立而起。
掉过头,往来时的路上又回奔回去。
女元帅和她的战马,再次践踏了一遍自己的军队。
一路上,爆炸仍在继续,被炸飞的身体和残肢依然到处飞舞。
眼下,或许只有那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仅战马这样想,骑在马上的萧赛红也是这样想的。
冲入铁瓦银安殿,擒住李青,就算三千人马不能幸免,至少也要让李青来抵命。
李青自命为天子,所建天阶仿的都是汴梁体制。
九五之尊,近百级台阶战马一跃而上。
天阶上朱红色宫门紧闭。
萧赛红大吼一声,挥起手中的绣鸾刀,“轰隆”一刀,把整座宫门劈开。
这一人一马,几乎没在殿前作任何停留,直冲银安殿内。
狂奔的战马终于止住了脚步,似乎连它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偌大的宫殿空落落的,除了金碧辉煌的四壁和几根粗壮的大柱子,其他的一无所有。
显然,李青和南唐的百官,已经不在这里了。
萧赛红疑惑丛生:“宋军围城数月,不见李青突围而出。他会去了哪里呢?”
她提着马在银安殿里兜着圈子,愤怒而威严地大喊:“李青,出来!”
但是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和殿外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就在此时,那些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石柱忽然同时爆裂开来,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大殿好像左右摇晃起来。
灰白色的尘土漫天飞舞,把萧赛红笼罩在其中。
萧赛红睁不开被尘土糊住的眼睛,但耳朵里清晰地听到大殿在出“吱吱咯咯”的呻吟。
失去了承重的石柱,银安殿已经摇摇欲坠。
萧赛红心里暗叫:“不好!”
她急忙在马上加了一鞭,战马顿时扬起四蹄,向前一纵,飞也似的蹿出银安殿。
她刚一出殿,整个大殿就坍塌下来,铺满了金黄色琉璃瓦的屋顶在她身后轰然坠地,昂贵的琉璃碎了一地。
殿前的天阶这时也开始爆炸,汉白玉石板被炸成碎片,四处溅射。
看来,整个王城里,已经全部布满了火雷,没有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