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淩在其中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正经跟赵王氏讨教学问的。
赵骅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那这跟他憋着一口气有什么关系?”
赵王氏瞧他是真的不明白,只能解释:“他想证明自己的两位女先生在学问方面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很厉害。”
太后教赵淩的,也不仅仅是兵法。
太后教的东西很多,除了军事相关,还有朝堂上的各种派别和各种关系,其中甚至涉及到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这种关于谱牒学以及官场上各方面勾连的事情,只有类似王家那样的大家族才有积累,更是太后这样的身居高位多年,又努力扶持丈夫儿子登基的厉害人物,才能拥有足够的资源。
赵王氏虽然也是王家人,但她这一支已经离得远了。
她爹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
学问,太后也教。
但是太后教这些,反倒像是陪小孩子过家家。
在赵淩七岁正式进入文华殿的时候,他已经在太后跟前把四书五经全都粗读了一遍。
赵骅还是不太明白:“太后娘娘和薇薇本来就很厉害,为什么还要赵淩考个状元来证明?”他的发妻绝对是状元之才,随便学学就已经比绝大部分学子要强得多了,要是跟他求学时候那样认真读书,考个状元不是铁板钉钉?
赵王氏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很温柔地笑了起来:“这点,你和淩儿倒是真的亲父子。”
赵骅纵然有百般不是,从来没有像她父亲那样古板,对女子的才能给予充分的肯定。
赵骅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老丈人管教女儿的样子,倒是明白赵王氏的感慨,也明白了赵淩憋的是哪一口气。
这一下,他对儿子表示满意:“算那小子孝顺。”满意不到一息,他又摇头,“明年春闱,没了米希,还有祝阳呢。”
以前米希太耀眼,加上祝阳为人低调,祝阳的声名没有很大,但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啧。”赵王氏斜睨他一眼,“你瞧不起自己,也别瞧不起你儿子。当年你考个探花还千般不服万般不忿,觉得自己比状元榜眼只是输在家世。现在你给你儿子挣的家世不比别人差什么,怎么就不能对你儿子有点信心?你不觉得赵淩就是在等祝阳和米希吗?”
赵骅下意识想说赵淩跟祝阳、米希还差得远,但他想想最近自己看赵淩的功课,起码他自己看着没毛病。
尤其是赵淩的策论,比朝中许多大臣的都有可实践性,几乎是独一档的存在。
有了这个心思,赵骅找赵淩要了米希和祝阳的文章来看。
赵淩指了指大书房的一个书架:“那边那个放历科会试前十的文章的架子。”他整理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祝阳和米希的文章也在上面。
同为太子伴读,他们能看赵淩所有的小论文,赵淩也可以看他们的所有文章。
赵淩挑了一些抄回家,主要是给赵辰他们看。
赵骅拿了两人的文章,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看,很轻易就发现,祝阳和米希的文章不是说不好,甚至好些地方都可以称一声“妙”,遣词造句更是瞧着都让人舒服,但是……嫩。
尤其是和赵淩的文章比起来,两人的文章显得很嫩。
不是说两人的文章写得不好,单纯就文章来说,他们无论是破题思路、结合时事的能力,还是提出解决的办法等等,都是非常优秀的。
但是,这种优秀局限于一个“学生”,一个没有进入官场的学生的水平。
比起其他学子,米希和祝阳的起点比他人要高出不知道多少,作为太子伴读,他们甚至能够很容易接触甚至参与一些实际的朝廷运作的事项。
但无论是耳濡目染,还是自身的天赋和刻苦的学习,两人文章里的干货,都有限。
他看着米希和祝阳的文章,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科考的自己。
反观赵淩,他的东西已经和混迹官场十数年的老油条没什么区别了。
普通考生,如赵缙这样的,干货能够有个一二成就顶了天了;
优秀考生,如赵辰、沈兰,干货能有个三四成;
米希和祝阳这种的,干货能在文章中占到五成,甚至更高一点到六成左右。
但是赵淩,干货能到八成以上,很稳定的八成以上。
不管米希和祝阳怎么用华丽的辞藻来修饰填补剩下的四五成,都没法改变他们文章中的稚嫩。
这种稚嫩不是“听说”父辈祖辈的经验,更不是“旁观”、“辅佐”处理了一些政务所能够解决的。
他们必须经过实际官场的考验,经过数年十数年的官场积累,才能慢慢训练出来。
以米希和祝阳的天赋,他们要训练出来,会很快,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