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寒云说:“可以。”然后手上拿出一根针剂。
淡蓝色的药剂液体。
二人无言地对峙半晌,陆承安有直觉,如果眼下情况没那么严峻,他们两个绝对是互不相让对抗到底的类型。
但今天,景慈败下阵来,一拉自己的后衣领,让自己脆弱的腺体对准牧寒云拿着针剂的手。
身为Alpha,虽然还没体验过易感期,但Alpha和Omega会使用的各种针剂陆承安都认识。
注入到景慈腺体里的,不是抑制剂。
牧寒云说:“现在景尚更适合它。能让他快速恢复理智。”
“你想都别想。”景慈扔掉空掉的针管,强硬地说道,“小景这辈子都用不上它。”
“它没有副作用。”牧寒云说道。
那种药物刚和景慈的血融为一体,他就发生了显著变化。来时如果景慈是朵盛开得正旺的洁白茉莉,可在药物逐渐消失在他腺体中的瞬间,景慈迅捷地枯萎下去。原本有些血色的脸颊褪成一点都不好看的苍白,比失血过多的景尚还白。
可是下一秒,就在黑色环镯离开景慈手腕的那一秒。一股比景尚暴走的信息素更加强韧的信息素、没有任何攻击性地弥漫向方圆十里。它温和、柔顺,带着救赎一般掠过被景尚攻击昏迷的成千上万人。
陆承安还差几天18岁,没出生之前没机会感受景慈的信息素是什么样子。但就在这一刻,他知道——
30多年前,引起星际联盟上空警报器狂鸣的正是景慈。
他“死”后,再也没有人能让警报器扯开歌喉震彻云霄。
直到他的儿子在20岁时继承他的风光。
“你自己都没好利索,还一醒就过来看他。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你是只想捉弄他,还是真的喜欢他了。”景慈温和地笑笑,换张新手帕递给陆承安。他刚去饮水机那儿往手帕上浸了点水,让他自己把手擦干净。
所有的回想与怔愣霍然被夷为平地,陆承安下意识伸出去接帕子的手僵至半空,连呼吸都诡异地颤停。
眼前的景慈面色正常,是个极健康的人。一时间他都没办法将脑子里那个苍白褪色的景慈和现在的联系在一起。
用信息素拯救那么多人,精力大量流失,短时间内还能恢复这么好。
那种药物果然没有副作用。
那为什么不给景尚用?景慈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生出来的儿子是个行走的信息素爆炸器吧。
第三次陷入昏迷的景尚这次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眸紧紧闭着。额前发丝有缕垂下来,掩住他浓黑的眉毛,意外地柔和了他平日里太过凌厉的面部线条。景慈一直在旁边照顾他,有生父的映照,景尚似乎也在刹那间有了景慈的影子,变得温柔起来。
陆承安定定地看着景尚,后又僵直地看景慈。
眼前的人不是笼中鸟,他曾是空中的猎鹰。陆承安那点小打小闹,在景慈的隼眼里透明得像是没有穿内¥裤。
“我。。。。。。我喜欢他啊。。。。。。”陆承安结结巴巴地说,几乎忘了景慈是景尚的爸。他没有成年,却对心上人的家长说喜欢,好像要在少年时期、心智与三观都不够健全的时候许下前世今生的海誓山盟,并企图让双方父母相信。
真是孩子气。
“孩子,离他远点吧。”景慈的语调更温和了,他看起来想拍拍陆承安的手予以安慰,或者想对这次景尚制造的事故表达一定歉意,但他只是看了看陆承安的手没有动作,“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离他远一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更应该离他远一点。小陆,可以听叔叔的吗?”
“我。。。。。。”
“你听够了吗?”为了和陆承安说话,降低自己身为长辈的压迫,景慈往前微微倾着的身体突然往回靠,清冷询问道。
陆承安猛地往病房门口看。
没有人。
从病房门口的墙壁后走出来一个身影。牧寒云进来,哂了声道:“没有。”
他应该是刚从一场非常正式的军事会议上回来,身上穿着黑色制服,后腰别着把枪。硬邦邦的军靴鞋底踩地板上发出的动静震颤人心,反正陆承安有点怕。
“远离什么呢?我们的小景又不是鬼。”牧寒云打量了陆承安,一种看蝼蚁的眼神。陆承安有直觉,这应该是牧上将第一次纡尊降贵地正眼瞧他,他提醒景慈,“而且小景不是说了吗,要把他当做发泄工具。”
他对陆承安笑了下,笑容很冷漠,嘴里却用一种想知道什么信息似的哄骗语气问:“景尚没告诉你吗?他不会想跟你谈恋爱吧?你想进牧家的大门吗?”
“陆承安。”突然,一道嘶哑的嗓音从那张躺着景尚的病床上响起。陆承安不经世事,被牧寒云的气势惊得四肢发冷心脏抽痛,听到这声喊,竟有一股被挽救的感觉。空气重新怜爱他往肺腑之间涌去的时候,他也猛地扭头朝病床看去。
“景哥。。。。。。”
“。。。。。。”
景尚有气无力,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说:“陆承安,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