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安觉得景尚有病,他跳窗回家一趟,动手下厨给爸爸做顿饭,不过分别几个小时。再回来景狗却像变了个人,不闻不问他的浪漫,把那束依然是99枝的火红玫瑰随意地扔地上,然后把他当人形麻袋,抗起来就走。
天旋地转中陆承安被他的肩膀顶着胃,嗷地一声就要谴责叫唤,又被景尚先发制人一句“我爸在楼上”逼退回去。
如数矫情地叫消失殆尽,陆承安双手捂着嘴巴闷咳,然后气不过,弯曲胳膊用手肘给了景尚后背重重的一下。没在心里把他骂死都是他心地善良。
前几天送玫瑰也没见景狗这么凶,景叔叔在对面卧室。就算牧家房间隔音,但陆承安也知道这个事实。可景尚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害得陆承安乱抓东西,却什么都抓不住,因为景尚只允许他两只手的手指缝儿里塞进他的手指。陆承安脖颈高高仰起,嘴里嘶唏嘶唏的。他弯成一个难受弧度的烟蓝色眼眸,变成暂且盛水的小碗。
现在碗里的水全不要钱地洒出来,流得陆承安满脸都是。
他在心里质问景尚。
‘玛德你干嘛?!’
‘谁特妈又惹你了啊?!’
‘回家的事情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找什么事儿啊?’
‘你爸又打你了?你脸上也没巴掌印啊。’
‘不是——他打你关我屁事啊!你在你爸那里受气,特妈全部往我身上撒吗?!’
‘狗哔你说话,理我啊!’
‘玛德景尚你就是一个臭傻哔,该死的狗玩意儿,谁摊上你谁倒八辈子血霉!疼死啦!’
‘神经病,我真的服气,我没说错,你真特么确确实实是难侍候的大小姐,我讨厌你。’
‘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你就是没有学长温柔。。。。。。’
“唔。。。。。。!”陆承安突然哭出声音来,音调很低,但一直和他痉挛的身体同频颤着摆子,跟唱哭腔戏似的。他把脸埋进景尚胸口,眼泪淌得哪里都有,把景尚昂贵的真丝衬衫弄得洇湿一片。
他愤怒过火,气不过,舌头快速地伸出来把唇角的咸涩泪水舔进来,然后一口咬住景尚不出一言的哑巴嘴。舌尖强硬地舔开他,让他尝尝自己的眼泪。
有多苦多涩,都是因为姓景的这个狗哔不懂温情。就特妈硬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尚想让陆承安生个孩子呢。。。。。。陆承安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猛一激灵,霍然睁开半阖的眼睛。
他发疯地推拒景尚,嘴里叫着滚开,又抬起手来“哗哗”地扇景尚巴掌,两次下去他的手掌心变成玛瑙一样的通红。
一点不再在乎家里是否还有其他人,他扯着尖锐嗓子让景尚滚,嗓音堪称凄厉。
“你去死吧!!!玛德你个臭傻哔,你怎么还不死!!!景尚你去死吧!!!!!!”
“。。。。。。小景。”门板传来两声顿响,门外面隐隐传来景慈担忧的询问声,“小陆回来了吗。”
房门材质厚重,景尚卧室与对面离得远,隔音效果好与景慈不想多管孩子的事的心理,让他只听到陆承安如突遇绝境情况的诅咒怒骂,其余一概不知。
不管不顾是一回事,家长真来了又是另一回事。陆承安立马咬紧嘴巴,浑身哆嗦着闭嘴不再出声。
他胸口剧烈起伏,用血红的眼睛瞪景尚,两行眼泪自眼尾迅速滑落。陆承安用怨毒仇恨的目光把景尚圈进眼底,他隐忍地小声说:“景尚。。。。。。我讨厌你。”
一只宽大的手掌蓦地伸过来盖住他的眼睛,陆承安没动,可景尚知道他的眼神一定比刚才更严苛。刚离开眼眶的泪水是滚烫的,它们像火一样燎着景尚,令他哑声说:“。。。。。。对不起。”
陆承安便微傻地呆愣住了。
像歉意这种、只有从没犯过错的人才能得到的话,陆承安没有听到过。他眨了眨眼睛,新的眼泪因为眨动,又从眼尾掉滑出去,湿润黏连的睫毛轻轻地刮蹭着景尚的掌心,是痒痒的感觉。
刚才的辱骂与惊惧几乎已耗费全部精力,陆承安心里什么都没想。是黑暗的、空洞的。
甚至因为不确定听到了什么是迷茫的,不解的。
但景尚又说:“对不起。”
陆承安便又眨了眨眼。
门外景慈没有听到他们的回应,应当觉得是错觉早离开了。
。。。。。。
多平常的一件事,多恐怖的一件事。陆承安没遇到过,所以将它视为脱轨,只要他稍稍努力一下就还可以让事情正常起来。
他突然把景尚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拉下来,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上去。两排牙齿深深地嵌进景尚小鱼际处的软肉,旁边的皮肤迅速褪色发白,像一团已死多时的死肉。可陆承安仍然不满意,仿佛要杀人似的加重力度,血液鲜艳地流下来。
滴答。。。。。。滴答。。。。。。那些血从景尚的手掌落到陆承安的下巴上,再流到脖子里。就像景尚用刀割破了陆承安的喉咙,所以他血流不止。可它们全是景尚的血。
刚才的心声很大,他说的每一句话景尚都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陆承安突然怔愣,又突然发疯抗拒的想法。
景尚说:“我没想过让你生孩子,因为我根本不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