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叁素来冷面,但相月白硬是从她此刻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嫌弃。
“其实你师兄操心的也没错。”福叁硬邦邦道。
相月白:……
“小丫头。”福叁低了声,冰冷的雪花落在手心,触感柔软。
“我知道你向来是有成算的,但我的前车之鉴在这里,岑修远现在看来还算个好人,但是你也要警醒自己。”
福叁的前车之鉴。
她是在说……自己浪费在皇宫的二十载的年华。
相月白不是没想过,天下第一的杀手,怎也会为情困在深宫二十年?
“我们是一类人,你我生来就不是能进得了宅门操持得了家业的诰命夫人。”
福叁也不知究竟修炼的什麽神功,这样冷的冬日还穿得如此单薄。一截黑腰带束着,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没在衣服下。
她从後腰摸出个什麽,递给了相月白。
相月白伸开掌心一看,见是一个装信件的竹筒。
福叁:“你我天生就不是贤妻,我们注定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
竹筒里是福叁从百事闻那里取来的消息。相月白被禁足到过年,只能让福叁跑腿。
福叁第一次见百事闻到时候就自报了“爪牙前首领”的家门,从此徐百岁日日都许愿相月白赶紧解禁,好亲自来取消息,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见到那位天下第一杀手。
相月白回到屋内,拉好床幔後才坐下拆开竹筒。
信纸不厚,只有一片。上面是相月白熟悉的蝇头小字:
和谈将结束。丞相之妹疑在西。
岑年节後可回朝。
相府异动,久不见虞。
虞裳在西境这件事,相月白并不意外。
毕竟虞裳能脱离虞府控制逃出都城这件事……也有她一份手笔……
既然和谈顺利,那她接下来就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了。
谢听风安排完门派事务,踱步回到自己院中,甫一推开院门,就倒吸一口冷气。
相月白正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身短打,无辜地看向她师父。
谢听风暴怒:“小兔崽子!你不是在禁足吗!还有你这身打扮是什麽情况!你……”
相月白纯良无害地笑了:“我听翟师弟说了,您把他调回门派总部了。您要出远门。”
谢听风一下子哽住,一腔怒火还没喷出去就偃旗息鼓。
谢听风:“我出远门是有正事,你这是要做什麽?你才休养了多久就往外跑?”
相月白:“您要去灵州。”
谢听风这下是真的沉默了。他回身关好院门,背对着相月白叹了口气。
然而模糊在风声里。
“你既知道是灵州,便该知道你去不了。”
相月白一踏进灵州城就开始惊惧发作的事,将她挡在了灵州城外足足十年。
相月白垂眸道:“我正是知道是灵州,才一定要去。”
楚都城中长风过境,从灰蒙的山野荒原掠过开始张灯结彩的门户,大片的黑瓦房顶鳞次栉比。
棕木门梁贴上红色,私塾结学,孩童在街上打闹玩耍。楚都各家户中已隐隐有年节的气息,刀子般刺骨的寒冬并不能阻挡人们对除夕热烈的期盼。
谢听风本该在这个时候开始准备过年事宜,谢门主哪怕在外奔波的那两年,也从未缺席过清雅门的团圆饭。
可他却要在这个时候出远门。
相月白笃定道:“虞子德在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