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就算不送走也会被人诟病,惹人非议,于他来说是不幸。
霍承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问他:“就因为股票下跌而差点断送了您与女儿的父女情,值得吗?”
张显元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满是苦楚,“现在看来是不值得。”
他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会儿神,逐渐缓过来之后才又开始慢慢的讲述:“我把孩子抱走的时候,他刚好满月,我找了个借口把小繁支走,然后就把孩子交给了徐褚明,让他把孩子送走。小繁回来后发现孩子不见了,跟我大闹了一通。她哭着要出去找孩子,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有心软过,可是一想到她把孩子留下来,这个孩子就成了她生命中永远都抹不去污点,我便狠心将她关了起来。”
张显元知道,只要这孩子在这里一天,人们对于张繁的指指点点便不会消失,她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不敢见光。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
张繁被关起来之后,不吃不喝,绝食抗议。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也下定了决心,这孩子绝对不能再要回来,不然以后她会更痛苦。
“她不吃不喝好几天,终于是撑不住昏了过去。她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仍然一句话不肯说,我骗她已经派人去把那孩子找回来了。她信了。后来回到家她没看见孩子便又同我闹,我又撒了个谎,骗她说孩子送到养父母家的时候感染了水痘,没及时治疗死了。她果真信了,当场昏死过去。”张显元的说着拿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现在提起当年的事,他还是很心疼张繁。
人到老了,回顾一生,才发现自己做过许多的错事。
而做过的错事,却永远无法弥补了,因为一念之差,导致女儿恨了他十几年。
每年一到冬天,他的腿就会疼,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当年冬天把那个孩子送走而得到的报应。
宋元琛听着都很难受,别提霍承业了。
他悄悄握住霍承业的受,给他传递了一丝温暖。
霍承业垂着眸,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个听故事的人。
“徐褚明从小跟小繁一起长大。他喜欢小繁我也能看出来,于是在小繁出院之后,我便开始撮合他们,想让她从悲痛之中走出来。不知道她是为了报复我,还是真的转变了心意,小繁竟然真的跟徐褚明在一起了。也慢慢的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是我跟她却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了。她恨了我。”
那时候张繁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张显元就想,只要她能从痛苦之中走出来,哪怕是恨他也没关系。
可事实是她并没有从丧子之痛里缓过来。
“很快他们就结了婚。婚后小繁就与徐褚明搬到国外去了。这时候我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走出来,选择去国外,就是不想呆在这个伤心地,不想看见我,也不想再让我插手她的生活。她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杳无音信。”
张显元在他走后也搬了家,从C市搬到了A市,当年的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们忘却。
可从前那个张繁却不会回来了。
在他以为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的时候,张繁一家子从国外回来了。
张显元这时脸上带了点欣慰的笑容,他说:“等张繁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女娃娃,那就是熹熹。张繁把孩子交给了我,让我扶养。你知道他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向了霍承业。
张显元知道依他的个性是不会猜的,但还是问了。
霍承业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一眼,摇摇头并不想猜:“猜哪里能猜到,还请您直接说吧。”
张显元见果真他如自己猜想的一般,便直接了当的说了:“她说,第一个孩子因为我而死去,而她却要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第二个孩子,对第一个孩子不公平,交给我养,让我赎罪。”
所以张熹从小就是由他带大的,带着对那个孩子的愧疚与没能表达出的疼爱。
霍承业听了他的话一言不发,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问出了一个与张显元的话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我生父是谁……还是徐褚明知道?”
张显元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生父?”
霍承业看他的反应便知晓对于霍远山是他亲生父亲这件事张显元并不知情。
“等徐褚明回来,您不防问问他,为什么他知道了我的父亲身份,却瞒着您与张小姐。”
“你……你,难道……”张显元的脑海里顿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他看向霍承业那张冷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脸,想说出扣的猜测还是憋回了肚子里。
霍承业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霍远山是我父亲,亲生的。也是当年渣了你女儿的男人。徐褚明把我送到了霍远山那,你觉得他知不知道霍远山与我的关系?”
张显元沉默了,看似没有反应,但眼里逐渐升起的愠气在述说着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霍承业过去的遭遇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不到那些遭遇竟然是他与徐褚明间接造成的。
他曾经在听说了霍承业的遭遇后还骂他的父母不配为父母,却不想自己他们更过分。
他所心疼的霍承业的遭遇,却是他一手酿成的结果。
他与霍远山夫妇一样,他把霍承业推入深渊,深渊底下的霍远山夫妇对他百般折磨。
张显元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才道出一句:“我,我会问他的。我累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他在赶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