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救了阿娘,多亏了你的血……不枉我,费尽心思的,接近你,可摔坏了脑袋,连亲人都不记得,还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後悔,再重活一回,定不会去招惹你……」
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只想尽可能的一次伤透他的心,教他从此恨我,远离我便好。
日後我要走的路,要做的事,与他注定殊途。
若有果,也只会是毁了他的恶果。
可我一番话说完,他却只是沉默,许久,竟听他笑了一声,那笑声冷泠泠的,冰棱断裂一般:「弥伽,若你是为了教我死心,为了容我放过你,大可不必,多费口舌,说这麽多。」
我松了口气,心却也随之坠入无底深渊,空落落的。
「你对我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会放你走。」
我一惊,睁开眼,见他蓝眸暗如无底渊壑:「你欠我的,就用後半辈子来赎还,这才是你应得的报应。生做我的人,死……不,我不会许你死,我要你长生不老,永生永世赔我。」
「你说什麽?」我愕然,长生?
「我只是想起,母尊一直想为我寻一位神妃双修,说我修炼迟迟未能突破最後关隘,便是因心中有障。这神妃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做?正好,趁她还未出关……」
「什麽双修,什麽神妃?」我听不懂,却见他眼神极是骇人,只知我方才那话,非但没将他推远,倒起了反效果。我紧张得蜷起身子,被他攥着手腕,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进了宫门,是一道狭长的宫道,不知通往何处。
「你要带我去哪?」
「我的寝宫。」他声音很冷,气息却异常灼热。
我不懂双修是什麽,却再清楚不过,这样被他带到他的寝宫会发生什麽——与他更深更密的纠缠下去,那非我所愿。我咬咬牙,一扬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趁他脚步一顿,尚未回过神来,猛地挣开他的双臂,後退了几步。
「我不当你的神妃!」我盯着他,「你听好了,圣君,你我云泥之别,隔着天堑,从始自终,我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想画一辈子画,自由自在的过活,若不是为了阿娘的病,我根本不会去接近你,讨你欢心,如今被召进宫中做这宫廷画师,也非我自愿,我只想完成任务,赶紧出宫,请你,勿纠缠。」
说完,未敢看他的神情一眼,我便拔腿狂奔。
跑出没有多远,我便在这迷宫一般的巨大殿城里迷了路,弯弯绕绕好一阵,撞上了巡逻的卫兵,被抓起来,好一番盘问,险些被当成刺客押走时,被一位路过的宦官看见。
「你不是昨日陪着王上游园的画师?」
一听这话,侍卫们便放开了我。
「啊,嗯,谢谢大人。王上……还好吗?」远远望见从暗处走出来的一抹白色身影,我一步上前,紧跟在了那宦官身後。
「受了点风寒,还睡着,不过睡前,还在忧心你的下落,待王上睡醒,定会马上召见你,你回去,准备准备。」
听得他语气暧昧,意有所指,我心下一跳。
这真是……
我抿了抿唇,小声道:「请问大人,在这宫里,可有见过一个叫做弥萝的姑娘?她跟我,长得有点像。」
老宦官扫了我的脸一眼:「没印象,你问这做什麽?」
「她是我的亲人,十几年前,随……圣女进宫来的。」
「圣女?如今该称教皇了,」他低斥道,「随教皇进宫的,那定是入教的教徒了,你该去向那些祭司打听,他们兴许知晓。
我脑中一闪。
对了,乾娘……
「泰画师,原来你在这儿呢,我们找你半天了!」
我回头看去,是那个送我进宫的胖祭司,身旁跟着那个面目阴郁的瘦子,「今夜满月,是你该为圣君画像的日子了。」
我呼吸一紧:「可前日雪崩,我的画具都丢了……」
「已为你备了新的,还磨蹭什麽,走吧。」
」请问教司大人,是……去何处作画?」
「圣殿。」
我松了口气,不是去那林的寝居便好。
踏上长长的阶梯,不知走了多久,不经意回眸看去,整座宫城都已在下方,这座圣殿,竟比王殿的位置还要高。
门内幽暗昏惑,两侧燃着上百盏烛火,空气中弥漫着气味独特的焚香,令我一阵恍惚——这就是那林身上的味道,想来是他在这儿经年累月的待着,被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