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枝高热不退,噩梦不断,呢喃常伴。张玉承冷汗涔涔给她摸着脉象,眼中又急又怕。
岑枝眼角生了细纹,更显憔悴了起来,可能因为这两日没进食,竟然冒出来几绺扎眼的白。
她披散着头,憔悴寡淡,双唇紧闭,不时嘤咛两声。
“皇后……”
张玉承无奈摇摇头,提着药箱准备继续去下几副方子。刚出门就碰到火急火燎赶过来的齐贞,正和他迎面对上。
齐贞覆手在后,步态急切,焦躁不安,没有迈进去,止步在揽华殿门口。
小禄子往前一伸手,笑颜依旧,陪着张玉承赶紧去太医院煎药。
妘竹熟稔帮她整理着丝与衣襟,太后最在意这些东西。
平日自己坐在镜前,就要梳理好久。
“我好像……有点老了……”岑枝五指抚上那张脆弱白的脸。
“没有没有。娘娘哪有,一直都很好看的。”
越梳着,妘竹越想哭。
越往里翻,白冒得越多,她手忙脚乱赶紧藏到黑下面,当是自己没看见。
见她额头上又开始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五官因为病痛紧皱,妘竹拧了帕子就开始擦拭,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岑枝剧烈咳嗽起来,胸口起伏过后,十指紧扣锦被,口中多出狰狞刺目的红色翻滚出来。
“娘娘!来人!快来人啊——”
齐贞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就跑到床前,将她一手握在掌心。
双目猩红,大喊,“去叫张御医!”
岑枝身前早就飞红狼藉一片,偏还溅到齐贞脸上,明黄色袍子上,全是她的血,手上也是。
帕子上血迹斑斑,水盆也被染红,他惊恐万分,全身抖。
“不是高热吗?怎么会……”
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颊边祈求,感受她的体温。
“姐姐不要离开朕,朕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张玉承诚惶诚恐施针压制止血,又一碗汤药下去,只见人根本吃不进去,又把药咳出来。
面上一惊,齐贞竟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药对着她灌下去。
“陛下……”
又是高热又是惊厥,岑枝突然惨叫一声,从榻上猛得起来。
“都退下!”
门刚被拉上,纵有万般情感,此刻却扪心难言。
“朕去拿换洗的衣服,脏了。”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落寞起身就去拿衣服,又找了床干净的被褥来。
“儒礼……”
以为她又要说什么舍弃的话,也不想听,就佯装没听见,把一旁剩下的药喂给她。
“你看着我……我有话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想说与你听……你愿意……”
“我愿意。”
“姐姐,我愿意,你说,我愿意听。”
泪水接踵而至,“我答应过皇后娘娘,与你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的,我不想折磨你,我们真的是没有可能了……”
“我的身上,背着我的家族荣辱众多盘根错节……我不能……不能那么自私,你恨我也行,讨厌我也可以。我就是这样冷漠无情,凉薄寡性的人……”
“不要贬低自己。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捂住她的嘴,红了眼,“你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让人心疼。商商,喜欢你,是我要喜欢的,不要难为自己。”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心悦你,喜欢你。”
“你可以介意我的一切,抵制我的示好,那都是你的自由。”
“这些话,我想了许久。我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我想,如此说,你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