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
顽固的讨人嫌的公安。
认识不到两天的人也要管,陌生人的命也要救,喊着什么正义啊牺牲啊就冲上去了。
明明她已经给出了最优解,明明有最省力得利的任务完成法,明明不必趟进浑水。
“果然,我和他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浅早由衣在心里想,“一个觉得对方冷血,一个认为对方愚蠢。”
阵营对立,价值观对立,像站在河流对岸吵架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互相理解。
……那又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呢?
降谷零可以在琴酒面前死去,在她面前不可以——好不讲理的双标,拖人下水的诡计,让她的怒火空落落没有承力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他要做好人就让他去做算了,赤手空拳的上,死在劫匪的枪下也是他自找的,正好以后再也没人可以用包庇公安卧底这件事威胁她。
她之前的努力就当喂了狗,私心私情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这辈子不会再对红方心软。
她和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纠缠在一起?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三观不合吗?
啊……浅早由衣想起来了。
她之所以包庇降谷零,警校半年的时光之所以让她如此珍惜,是因为接受到了他的好意。
夜色下的金发青年手忙脚乱地扶起抱住他大腿请求拜师的女孩子,无可奈何地答应帮她,认认真真把浅早由衣拉扯到毕业。
她心里的降谷零是会站在旁边冷血看别人去死的人吗?
不是的。
如果是,她和他根本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更烦了。”浅早由衣喃喃,“搞得像是我的错一样。”
从来没有这么心烦过,她可是百分百贯彻利己主义的人,天塌下来的大事也比不过浅早由衣高兴重要。
就算是朗姆,就算是琴酒,也不能让她做不情愿的事。
眼下就是她最不情愿做的事。
舍己为人,将利己主义扭转成利他主义,浅早由衣一辈子都不会破例。
一辈子都不会!
“放开秋山老师吧,他没有杀人,也没有偷画,更不知道真迹藏在哪里。”
平淡的女声在书房中响起,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浅早由衣身上。
管家面露狐疑,没想到最先站出来的是她;秋山老师痛哭流涕,他终于等来了救星;另外三人表情呆呆的,仍沉浸在对突发状况的惊恐之中。
安室透怔愣地看着越过他走出人群的黑发少女。
薄荷酒?
她为什么站出来了?她不是……不是认为人质的命不是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管家用力把枪怼到秋山老师的太阳穴上,凶恶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很多。”浅早由衣不咸不淡地说,“这栋别墅里充斥着数也数不清的证据,你这种蠢货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
管家的枪口猛地对准她:“你嘲讽我?”
“开枪啊。”黑发绿眸的少女眼皮都没抬一下,“然后和你心心念念的石川五右卫门古画说拜拜。”
被管家的手臂钳制住喉咙的秋山老师颤颤巍巍开口:“你、你能不能语气柔和一点点?”
薄荷酒:“我让你说话了?”
秋山老师:噫,好凶!好可怕!
她之前不是很乖巧可爱的模样吗?为什么现在一副好不耐烦的样子,像是既不在乎管家的枪,也不在乎人质的命?
秋山老师对上那双冷漠的绿眸,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她真的不在乎……
简直把“你们都去死也无所谓”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和她站出来与劫匪谈判的行为矛盾不已。
这么不情愿,又为什么挺身而出呢?
“别废话!”管家激动地说,“你倒是说说失踪的真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