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她说了这么久都是在对牛弹琴!
阿青差点没气晕。
“袁颂,你倒是说句话呀。”
愠怒的拳头锤在他胸口,不像是在提醒质问,倒更像是在撒娇。
兰香徐徐拂耳过,沧海变迁桑田转瞬,怀中少女的容貌与那副三百年前的泛黄画像毫无二致。
凡人踌躇一世,于神仙而言,也不过是蜉蝣朝生暮死。
人生苦短,四书五经里的圣人圣言是锦绣堆里的黑灰,克己复礼的道德制守是时间长河里不值一提的余烬。
袁颂的目光在短暂的黯淡后,忽地明亮而艳炽起来,像火光般深深地望进阿青的眼睛,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面上赤忱得仿若赌咒:“仙子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刀山火海,青珩在所不辞。”
阿青被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覆在腰上的掌中温度隔着羽衣都能烧得她喉咙哑渴。
向凡人低声下气讨吃食怎么说都很丢神仙的脸,但她馋了几百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老老实实在他面前揣手手:“倒也不用这么夸张,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不是说了嘛,毕竟看护了你们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我就,就想吃顿鸭子。”
“只要……鸭子?”
“对。”
阿青试探着去观察他反应:“我只想吃鸭子。”
蜂蜜片皮烤鸭最好,笋干老鸭煲次之,再不济,来一碗燥肉汁浇头的烧鸭饭,也成。
总之,吃完这一顿鸭鸭!她就——
立刻!飞升!回家!
见袁颂若有所思,阿青又少不了狠狠贬低一番袁家这些年来祭祖的安排。
之所以颠来倒去同他说这些话,原因无他,纯粹是这几百年来,她太久没跟人说过话,眼见出狱在望,自然行为举止也比往常更放肆些。
但冠冕堂皇的神仙架子她还是摆得有模有样。
“唉,其实我也单单不只是为我自己,要知道你们袁家的列祖列宗天天在打牌九时跟我抱怨说这些年族中子弟在祭祀一事中越发敷衍……欸,你在笑什么?”
袁颂故作惊异:“是吗?可袁氏的族规明明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长辈临终前几番留书万般告诫祭祀切不可铺张浪费。”
阿青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族规,我怎么不知道???
等等!!
这种伤天害理的族规到底是哪个老古董在跟她唱反调啊!害她不明不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素!!
袁颂怕把她逗恼,敛下唇角弧度,却把笑意写进眼睛里:“不妨事,等我日后做了族长,便替仙子废了这种规矩。”
阿青气得直哼哼:“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哪那么倒霉,还得等到你做族长的那日才能随心所欲?”
袁颂目光微黯,欲言又止。
阿青用余光睨他:“你今天是不是想赖账?”
袁颂:“没有没有。”
阿青放下心来,继续振振有词地替自己挽尊:“我好歹也是天庭说得出名号的神仙,下界素了几百年,竟也要沦落到遵守你们袁氏族规的地步?真是可笑!我又不是你们袁家的人!哼,我就不信你们袁家的祖宗死了这些年,不跟我一样馋一顿色香味俱佳、鲜嫩多汁的……你刚刚是不是又笑了?”
袁颂无辜道:“岂敢岂敢。”
阿青抿着唇想从他脸上找一点他不敬神的蛛丝马迹,可环在她腰上的手却紧紧缠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皱起眉,伸手按了按那寸箍在腰间的掌背,不开心了:“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