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告诉他。
全部全部都告诉他。
来回跑了好久,纪南一有点跟不上。
她撑着膝盖弓身喘气,出来时只随手用皮筋扎了下马尾。她发量多,皮筋也细,松松在脑後摇摇欲坠。
碎发随着呼吸的起伏一簇簇往下掉,纪南一直起身子,推着发往耳後堆。
她侧着身子平视前方,被一台黑亮的轿车闯入视线,纪南一神经绷紧。
她没戴隐形眼镜,眯着眼描摹驾驶者的轮廓,瘦长的脸和平直的肩,握方向盘时身子微微侧向一边。
那副游刃有馀的姿态纪南一最熟悉了。
是周弋楠。
这里是双向四车道,中间有绿化带隔开。单向双车道则是一条靠近绿化带,一条靠近人行道。
周弋楠在靠近绿化带那边,而纪南一站在人行道的景观树下。路灯穿过枝叶投下斑驳光影,她又穿着浅色衣服,不细看容易忽略。
“周弋楠!”
纪南一跳着朝黑色轿车挥手,企图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车开得飞快,刚晒干的路面被扬起薄薄一层灰尘,车轮碾过时盖住纪南一声音。
周弋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路边。
人和车相错时,纪南一看清周弋楠的脸,他锁着眉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路。
然後与纪南一越来越远。
“周弋楠!”
纪南一扯着嗓子喊他,从人行道冲进马路,追着周弋楠的方向跑进拐弯的十字路口。
这里路被封了,围着三角锥,还拦着人那麽高的铁皮。将周围挡得严严实实。
周弋楠也消失了。
纪南一跑得嗓子疼,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嘴巴合不上,口水不受控制往下滴。
现在一点都不冷了,停下後脸像火燎过一样发烫,全身都热起来。
纪南一低着头,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
然後有点生气,气自己,出门为什麽穿拖鞋,这样怎麽跑得快。
想着想着就哽咽,然後抹眼泪。
她吸着鼻涕抽泣。
忽然听见一声刹车。
很响的刹车,声音碰到两边的办公楼,又被弹回来,在空旷的马路上一圈圈回想。
纪南一擡头。
看见正下降的车窗。
里面坐着那个俊朗的男人。
他脸上有倦意,但风采不减。
他看着她,黑眸明亮,那双聚着精光的瞳孔如海,翻涌着炽热真挚的爱。
周弋楠转进路口。
纪南一上了车。
关上车门後,密闭的空间安静极了。
纪南一的情感终究还是不够外放,刚才都是怎麽打算的来着?这会又熄了火。
她就看着周弋楠,眨巴着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泪。
周弋楠神情也复杂。
他动了动,让身子更朝向纪南一些,与她面对着面问,“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纪南一刚坐上副驾,准备系安全带,闻言停下动作。宽松肥大的连帽还盖在头上,遮住透进来的路灯。
纪南一在看不见的地方咽了下口水。
周弋楠正侧着身子,他今天的发型利落干练,碎发都抓着往後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就更显轩昂。
他动了动唇,然後才开口,“你再叫一次,我还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