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半旧面包车开到村子里,从车里下来三个人,他们贼眉鼠眼,谨慎扫视周围一圈,见没有大人,马上拔腿将小孩抱起,麻利地开车逃跑。
傅朝让庄合光跟上。
许久,面包车开到另外一个乡镇,黄泥土漫天飞扬,一座破败的蓝色门楼摇摇欲坠,这是一栋被废弃的老工厂。
远离市区,人迹罕至,正适合窝藏被偷来的小孩子。
宰正一下车,命令队伍里的便衣警察,从两侧包抄。
傅朝将白楚之护在身后,庄合光带领敢死队的黑衣人,一脚踹开大门,轰然一声巨响,让人贩子吓了一跳,他们刚要解开被绑在麻袋里被偷来的孩子。
庄合光一挥手,黑衣人举手投足之间,子弹连发,击中人贩子的手腿,霎时间,哀吟声遍起。
有更多的人贩子从角落里冒出来,他们也手持武器,对准庄合光。
庄合光毫不慌乱,对黑衣人下命令道:“全部抓住,一个不留。”
瞬间,枪击声四起,硝烟漫天,所有的人贩子全部倒地,手脚被子弹贯穿,鲜血直流,空气中弥漫浓厚的血腥味。
傅朝紧牵白楚之,跑向一楼地下室,没想到这里大大小小的房间,关满了幼童。
傅朝命令庄合光将这些孩子全部救出来。
宰正带人将倒地痛苦不堪的可恶人贩子全部戴上银色镣铐。
傅朝将解救出来的孩子交给宰正,嘱咐他:“你将他们带到派出所,逐一排查登记,让他们的父母来认领。”
“好。”宰正答应。
白楚之在这些孩子中寻找,没有看到黎佳。
他返回地下室,发现最里面竟然还有个隔间。
他推开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哥!”傅朝连忙捂住他的眼,可惜已经太迟。
黎佳浑身脏兮破烂,脸色发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更瘦,皮包骨头。
枯瘦身上有不少溃烂的地方,已经生蛆,蛆虫涌动,啃咬她糜烂的肉块。
她的双腿被砍去,空荡荡,被砍断的骨头连接处,散发恶臭,不少苍蝇嗡嗡地叮在上面吸血。
“佳佳!”白楚之被这一幅景象震撼,明明三周前还蹦蹦跳跳的乖巧女孩,怎么转眼间就被折磨成这样?!
傅朝哀伤地摇头,他抱住泪流满面的白楚之:“哥,是那些人贩子砍去了她的腿脚,这种样子看起来更为可怜,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方便利用她卖惨乞讨。”
白楚之要抱起黎佳,傅朝却拦下他:“我来吧,哥。”
他让庄合光找了一处清静地方,凿了一个深坑,买了一床干净的棉絮。
傅朝将黎佳的尸体,安稳地放在坑底。
随着黄土落下,这个身形羸弱的女孩,被昭告死亡,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白楚之拿起黄纸,点燃,为她送别。
他的脸庞流下热泪。
从夏凉村回来后,白楚之感觉脑子里一直有持续不间断的嗡鸣声,只要一静坐,嗡鸣声不期而至,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在失眠,如今在嗡鸣声的躁动下,更难安眠。
傅朝在外市出差,不在他身旁。
他一直住在傅朝给他买的星月居。
这里清静幽香,花鸟相谐。
夜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他睡不着,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月亮。
很奇怪的是,盯了月亮半个小时后,脑子里的嗡鸣声消失不见了。
转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悲怆,心里被某件往事痛击,这种感觉比嗡鸣声更为可怕。
黎佳临死的惨状,让他心头一震。
那么可怜的小女孩,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能拥有希望地乐观活下去。
却被某个人无情地剥夺生的权利。
一旦想起那个人,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五岁时,他的母亲傅宣仪亡故。
豪华房间的薄丝窗幔,如凋零的枯叶,摇摇欲坠,似落未落。
母亲的亡身,埋在单薄的丝绵被下。
他努力地要挤进房间门的窄缝,想见妈妈。
想见她最后一面。
悲哀的是,别说最后一面,他连自己妈妈埋身何处都不知道。
他感到深深的惭愧,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