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他的经验,刺客为了隐藏身份和行踪,通常会有意模糊掉自己身上的一切痕迹。
面容、习惯、声音、乃至掌纹……
可是怎么会有女刺客这么随意,连指甲都忘了修剪?
毕竟,指甲可是会直接影响握剑、骑射的细节。这些人随时命悬一线,细节往往就决定着生死。
所以,今夜他遇见的那个女刺客……
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
沈朝颜是黑着脸回府的。
沈府坐落于永兴坊,和安兴坊的陈府只隔了一条大街。
刚才她那一脚,不仅助自己脱险,还顺带把夜里巡逻的金吾卫都引了过去。
虽然逃走格外顺利,但一路上,她都面色沉郁地捂着左边胸口,越想越觉憋屈。
待到沈朝颜从永兴坊靠近沈府一侧翻墙进去,正面就撞上了火急火燎的有金。
“郡主!”
火光中,她带着沈府一干亲卫,几乎喜极而泣。
看样子似乎是准备破门而出,往安兴坊的方向去。
有金看见沈朝颜,立即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方才听见安兴坊那边有动静,奴婢还担心是郡主你唔!唔唔……”
心头一凛,沈朝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有金的嘴,连拖带拽地给人扯回了沈府,直到进了寝屋才给她放开。
有金不知所措地眨巴着泪眼,小心翼翼地给沈朝颜递去一盏茶。
沈朝颜瞪了她一眼,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有金又笑嘻嘻地凑过来,“郡主……”
她小小声地问,带着些明显的讨好,“怎么样呀?寻到想找的东西了么?”
沈朝颜没说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包着香灰的布片扔给有金道:“找人查一查里面的灰烬是什么。”
一顿,又补充,“还有,记得打听今晚那个夜闯陈府的男人是谁。”
“啊?”有金捧着小布包,听得瞪大了眼睛,“今夜还有别人去了陈府?”
沈朝颜“嗯”了一声,阴着脸往罗汉榻上坐下了。
她揉着依旧胀痛的胸口,若有所思道:“对方不是陈府的人。深夜独闯,不是凶手想毁灭证据,就是想借陈尚书一案暗动什么手脚。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绝不能姑息,知道了么?”
“嗯嗯!”有金重重地点头,目光却落在沈朝颜握着茶盏的手上。
“郡主,”她怔了怔,指着青瓷盏上那只粉白的柔荑疑惑道:“您的指甲……是不是断了?”
房间里倏然安静下来。
沈朝颜搁下手里的茶盏,讷讷地屈指看去。
不说有金,整个沣京怕是都无人不知,昭平郡主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一双手。
而这双手上,她最爱护的便是这十只粉如樱瓣的指甲。每日都要滋润保养不说,平日里更是谁都不许碰,就连时常含糊的有金伺候她时,都是格外小心地对待。
可如今,沈朝颜如此宝贝的指甲,就这么……
断了。
“喀!”
茶盏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
沈朝颜恼火,暗道这一次还真是……
赔了夫人又折兵。
“找到那歹人!”她语气沉冷,不容置喙,“本郡主要剁了他的手!”
*
次日,沈朝颜一早便差有金去打听昨夜陈府抓到的那个黑衣人。
但出乎意料的,有金却告诉她,那人在那样的重重包围下,竟然也逃走了。
沈朝颜听得一脸震惊,缓和了一会儿,决定驱车去趟陈府,借皇帝探慰的由头,再问一问昨天来不及打探的消息。
马车行过午后熙攘的街道,在陈府门口停下。
沈朝颜堪堪从睡梦中醒来,面前的车帘甫一撩开,一个挺拔的男子身影就闯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