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坐在木凳上,双手环胸,目光幽幽,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黑亮,他问:“相公,你刚才去哪了?”
这时的沈新大脑飞速运转,在坦白和撒谎之间不断摇摆,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刚刚是去见了冯大青他们三个,就是之前咱们在县里第一天摆摊来收保护费的三个人。”
“相公去见了暴民?”秦宁瞪大了眼睛。
沈新急忙解释道:“他们也参与了县城暴乱,但是和之前那波人不一样,这几个人比较质朴,想自卖为奴来躲过这劫。”
见秦宁皱着的眉头微松,沈新试探性地往秦宁那边挪了挪,“我想着,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就答应了。”
不等秦宁问,他便一股脑地往下说:“这几个人不好在人前出现,我让他们躲去大窝山你之前跟我说的山洞里了,我每日避着点人给他们送饭食。”
他原以为沈新找到他只是巧合,现在看来并不是,秦宁沉默了好一会儿,问:“相公,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我被那群人抓了的事,以此来威胁你?”
“不是。”沈新犹豫好一会儿,担心秦宁怕自己,还是选择没说他杀了那些人,他选择隐瞒部分事实。
“当日是他们提供了确定线索,我才能找到你,他们对我们来说有过恩情,所以我决定帮一帮。”
如果不是因为他,相公也不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秦宁内心自责,也不说出来徒增烦忧,只说:“明白了,相公做的对,天色晚了,洗澡睡觉吧。”
刚洗过澡的秦宁像水蜜桃一样水润润的,沈新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答应下来,“好。”
上京的二月已然回暖,和煦的阳光一缕一缕照耀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
金銮大殿庄严肃穆,朱红柱子交错立在其中,和金色的龙椅遥相辉映。
往日安静的能听见回音的大殿今日却因为南江知府的一份奏折炸开了锅。
南江府知府奏折上书,以会阳县为首的五个县发生了严重的雪灾,积雪厚达尺余,道路阻断,还有暴民作乱,恳请圣上垂怜,赈灾拨粮,以解百姓饥寒困顿之苦。
户部,工部,吏部往日稳成持重的大臣们为了人员调配,赈灾银子吵个不停。
“灾情涉及五个县,你们户部至少要拨灾款二十万两白银才够灾后重建,以慰灾民。”
“雪灾对道路房屋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更何况春耕已经开始,为了不延误乡村耕种时间,吏部才是应该多多加派人手去灾地重建事宜。”
“刁民犯上作乱,应当严加惩戒警醒世人。”
燕景帝眼里闪过一抹厌烦,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延误他清修时间,他大手一挥,冕冠上的珠帘随之晃动,“户部立即拨付白银十万两,以助南江府赈济灾民,瑞王全权监督此事,封陆正清为钦差大臣,带领吏部四个官员护送赈灾银并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儿臣领旨。”身穿紫色长袍的瑞王利落地答应下来。
“臣领旨。”陆正清紧随其后。
“臣等领旨。”诸位大臣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圣上这是不耐烦了,赶紧答应下来。
燕景帝眼神一瞥,右侧的太监总管立马会意,尖利的嗓音响彻大殿,“退朝。”
瑞王回到府中径直进了临安苑,秦安安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眼含笑意:“王爷今日下朝好晚,鸽子汤都放凉了。”
“辛苦了。”燕临川嘴角轻勾,自然而然地和秦安安说了地方发生雪灾的事。
秦安安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天降灾祸不可避免,就是可怜了那些受苦的人,我想捐一千两银子给这些受难的县城,权当一番心意。”
燕临川坐在长椅上,温柔地说:“安安最是良善。”
秦安安笑了笑,试探着问:“不知这次赈灾最后定了哪位王爷去?”
燕临川说:“现如今灾情情况未知,皇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这次父皇指定的是从四品太常卿,陆正清,封他为钦差大臣前去赈灾。”
大燕开朝以来,还从没有皇子去地方赈灾的先例。
秦安安心底松了一口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王爷去了死了怎么办?这年头寡夫可太难当了。
“听闻陆大人为人公正,廉洁奉公,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燕临川喝完鸽子汤,留下一句话便匆匆走了,“还有的忙,午饭就不要等我了。”
等人走后,秦安安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他看向立在一侧的侍从云寒,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在相府见到七巧板时,他就意识到有和他一样的人过来了,当日便派了人去往南江府一探究竟。
不知道穿过来的有几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会哪些东西,有没有野心,不把这些弄清楚了,秦安安心底总有些不放心。
未雨绸缪总不会出错,他这才派了人去打探一番。
云寒行了一个万福礼,嗓音清冷,“回禀郎君,南江府下了大雪,路被阻断了,下面的人一直没找到路过去。”
秦安安心里轻骂了一句,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