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英冷笑道:“说是和田玉,实则是用药水泡过的岫岩玉。”
他踢开脚边一颗石子:“这宫里连石头都是假的。”
顾廷烨突然想起,在北境军营里那个和他们同吃同住的桓王。
有次敌军夜袭,赵策英为救个马夫背上挨了一刀,事后他只说:“人命分什么贵贱。”
“殿下,你打算怎么查户部?”
顾廷烨压低声音:“那些账目……”
“账目早被他们做平了。”
赵策英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但各州粮仓的老鼠,可不会说谎的。”
顾廷烨翻开一看,竟是各地仓吏私下记录的实存粮食数目,与户部上报的差了近半。
这种杀头的账,也不知赵策英是怎么弄到手的。
东宫的书房里,先太子留下的《资治通鉴》还摆在案头。
赵策英随手翻开一页,恰是唐太宗那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
“仲怀。”
他忽然抬头:“若我将来变得像那些老狐狸一般,你当如何?”
“那我就用剑柄敲醒殿下。”
顾廷烨拍了拍佩剑:“就像在幽州时你对我做的那样。”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传来礼部演练丧钟的声音,混着初夏的蝉鸣。
一只蜻蜓停在池塘的枯荷上,水面下隐约可见那块被抛弃的假玉佩。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下,顾廷烨就听见东宫偏殿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
赵策英面前堆着三摞比人还高的账册,烛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来。
“殿下这是,通宵未眠?”
顾廷烨跨过满地散落的卷宗,靴底粘上一张漕运单据。
赵策英头也不抬地抛来一本簿子:“仲怀,你看看这个。永州官仓去年十月存粮该有十五万石,但转运使的签收单上只有九万石。”
顾廷烨翻到末页的朱印,突然皱眉:“这印色不对。”
他指甲刮过印章的边缘:“真的户部骑缝印会渗入纸纤维,这个浮在表面,是拓印后描的。”
一名侍卫浑身是血的跌进来:“殿下!不好了,西郊粮仓起火了!”
赵策英的茶盏砸在地上,那是他们今日要暗访的第一座粮仓。
焦黑的粮仓廪前,京兆尹正指挥衙役泼水救火。
顾廷烨蹲身捻起一撮灰烬,在指间搓了色:“火油味。”
“好一招釜底抽薪。”
回宫路上,一顶青布小轿拦在道中。
轿帘掀起,露出半张白玉似的脸:“妾身司天台灵台沈白,愿为殿下解粮仓之谜。”
沈白的指尖划过星图,在紫微垣停顿:“《天官书》云‘仓廪之星明则岁丰,去岁太仓星暗淡,实际存粮至少比账目少四成。”
“女官如何知晓?”
赵策英眯起眼,这女子不过双十年华。
“粮车过处,鼠蚁成群。”
沈白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钱:“这是各州粮道旁捡的制钱,边缘都有相同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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