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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第4页)

乔娘子和薛娘子都决定一起跟去京外,还在劝说张孺人也放下大郎同去。

但张孺人就是放不下。

在二月到来之前,春风吹拂,冰雪消融。

济南李宅的几辆马车也沿着官道,用几乎比春风还快的速度赶路,抵达了京城。

抵京第一日,李侧妃之母、山东提刑的夫人黄氏,便向楚王府递上了拜帖,又替丈夫呈上了请罪的信。

次日,她便由严嬷嬷亲自引路,来到了自己女儿的院中。

第83章谁叫他是楚王殿下“他不喜欢我,我也……

快是二月的天,风缓天晴。静雅堂明敞的院子里,种在西侧的桃花虽还未开,枝条上小小的花骨朵已在生成,树干的灰褐颜色也似比冬日更添生动,别有一番初春的意趣。

但天气毕竟还凉。养着数十尾金鱼的两个青瓷大缸尚收在房中,没搬出来。原本正堂东侧的窗下,还会按时节轮流摆放数种鲜花,妆点颜色,以供李侧妃有了兴致随时观赏,除非寒冬才会尽数收起,现在也全无踪迹。

自从丈夫升了山东提刑,黄恭人随夫外任,已将两年不曾回京,也有两年没亲身来过女儿的院子了。

上次她来,还是前年的四月,丈夫即将外任,她最后来看女儿一回。

那时,楚王殿下虽已杀了宋妃,也辞去了兵部尚书之职……在家消沉,却没薄待了二郎的周岁。

那年三月二十五日,二郎的周岁生辰,各公主、王侯府上依旧送来贺礼,只因楚王殿下不见人,王府里也没有王妃能主持筵席招待女眷,所以无人上门饮宴,只有府中摆了家宴,是算不得热闹,也远远不如大姐儿和大郎周岁时的排场。但前殿的赏赐流水一样向静雅堂送过来,她听女儿亲口说的,是大郎周岁所得赏赐的三倍。

这便是楚王殿下对二郎周岁的格外抚慰了。

“哎,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对恭人说呢。”快行到正堂门前,严嬷嬷脚步慢下来,温声笑道,“孩子们快到真正上学的年纪,殿下临走前,已经给二郎取了名字,上了玉碟了。”

黄恭人的心口便又“突”地一跳。

她忙欠身看过去,赔笑开口:“殿下总是这般有心,事事都想在人前……不知——”

“殿下给二郎取名,‘承忻’。”

严嬷嬷并不必她问完,便已笑说:“这可是个好名字。我看过兵书上说,‘忻民之善,闭民之恶’。殿下身负大周边境安危,常不在京,不能亲力教养子女,只期盼二郎能明察善恶,开善闭恶,可见一片谆谆慈心。”

侍女垂首打起门帘,碧蕊牡丹的图样在黄恭人眼前一闪。

她停下来稳了稳呼吸,才能勉强不失态地回以笑容,道了声谢,在严嬷嬷恭请的动作里,迈过了堂屋的这道门槛。

严嬷嬷跟随在后,一直送她到卧房门边,没有进去,也没有阖上卧房的门。

黄恭人的手在袖子里攥了又攥,忍着没看身后房门,快步走向女儿床边。

床上,李侧妃蜡黄着脸向她伸手,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娘……”

“啪!”

一声手掌触肉的脆响。

李锦瑶的脸重重歪在了一侧。

她的话当然没能说完。

她病了快一个月,烧退了又起,心中本就不大清明,又突然经了这一下,整个脑袋里“嗡嗡”一片。等脸上的疼渐渐地、火辣辣地全泛上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

阿娘……打她了?

不敢相信地捂住脸,她抖着手,也抖着身体,一点、一点地转回去,最后才抬起眼睛,先看到的,是母亲也在颤抖的、掌心发红的手。

阿娘,她顿顿地想,还从来没有打过她,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指甲。

为什么?

——这次……是为什么?

“你这……孽障!”

骂出第一声,黄恭人就着这番怒意也抬起脸,直视女儿泪意模糊的双眼:“我看你是疯魔了!”

“殿下打了你还是骂了你?少过你的吃穿月例还是少过你的赏赐?这么多年,哪一处亏待过你!”她一声接一声问,“你伙同袁家宋家搅乱王府,殿下都轻轻放过了你;你不顾二郎的身子争宠,殿下也没有把你怎么,不过说你两句,还叫你养着二郎;你可倒好,病成这个样儿,还以为殿下是怎么亏待了你——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不懂一点道理!”

她一句一句说着,李锦瑶捂着脸,流着泪,似乎在听。

“你能不能让人省些心!”黄恭人上前一步,望着女儿,跌足长叹,“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殿下的妾!殿下巡边在外,你身为王府姬妾,不能谨守本分让殿下安心,反还无端生事让殿下更添烦心,只这一项,殿下就能禀报陛下娘娘夺了你的名位,把你和袁氏一样禁足!你养着殿下的儿子,却满心里只有争宠,殿下还没真给二郎换个母亲,又是对你的优容,你竟都不懂,都不明白,你这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

“阿瑶!”

赶了多日的路,又从收到楚王殿下和两个丫鬟的信起,她就没有睡过一夜整觉,说完这一大篇话,她眼前忽然发晕,不由伸手到床边,摸索着坐了下去。

对她这番叱责,不知楚王殿下的乳母……可还满意?

李锦瑶还是捂着脸,看着母亲。

两年没见,阿娘竟……像是老了十岁,才不过四十年纪,两鬓竟然已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是为她操心的缘故吗?

李锦瑶缓缓放下了手,向母亲伸过去,身体也向前:“阿娘……”

瞥一眼卧房敞开的门,闭了闭眼,黄恭人只抓住了女儿的手臂,没把她整个揽在怀里。

“阿瑶啊,”她叹息着低声,“从前你虽然不懂怎么做妾,却并不是这么糊涂。前些年都好好地过来了,这一年却是为什么?”

扳正女儿的肩膀,凑在她耳边,黄恭人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央求:“你怎么连二郎都不顾了,偏要在那日邀宠,还做得这么急?你以前不是还说过,有了二郎,就算你终生有靠,再也不怕了吗?这一年,你心里都是怎么想的,都告诉阿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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