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同贵出来一看也是皱眉,心想这趟船多灾多难,怎么啥事儿都能遇上。
“先把人捞起来吧。”顾清衍开口。
奚同贵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不说话,却气势惊人的夏柳,点头同意。
等船员手忙脚乱的将人捞起来,几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顾清衍脸色凝重起来。
死者不但少了一条胳膊,胸口赫然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血口。
“这……咱们又摊上事儿了。”船长吓得大叫。
奚同贵眉头打结:“清衍,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要报官吗?”
他又说:“按理来说是报官最好,可咱们已经耽误了好些天,再耽误下去怕运河都要结冰了,到时候船可不好走。”
毕竟人命官司,谁知道要处理多久。
他开口问顾清衍,显然是想走寿国公府关系的意思,至少报官之后就能走,不必耽搁。
顾清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拉着夏柳去旁边。
“此人乃是太平教教徒,曾在梁溪府出现,当时我与裴大哥被他们围攻,他中途逃走,没想到却死在了这里。”
看样子是被杀人灭口,这人对太平教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
看了眼那具残破的尸首,顾清衍拧眉:“看样子,是当天晚上就死了。”
夏柳眼神一沉:“竟然是他。”
他想起裴世子的叮嘱,低声道:“顾小公子,太平教危险,世子不想让你掺和太深。”
“我知道。”顾清衍叹气,“此人虽作恶多端,可身世也很可怜,等结束了能不能让他入土为安。”
夏柳点头:“此事交给我吧。”
他站出来,奚同贵也松了口气。
等到船只靠岸,夏柳空手走了一趟,再回来带了两个官差。
奚同贵几人见了官差还紧张,但两人什么都没盘问,简单记录一番后就将尸首抬走。
“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不会牵连其他人。”夏柳开口。
奚同贵连声道谢:“多谢兄台帮忙,要不然这事儿可不好处理。”
船长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心想怪不得少东家如此殷勤,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想到往年他们一路走,一路关卡,总是各种疏通不完的关系,心底也是感慨。
他看了眼少东家,心想等自家少爷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奚家也算是朝中有人,到时候生意也会更好做。
夏柳谦虚一笑,只说:“奚公子善心仁义,不忍心见他曝尸荒野,官府不会不明是非。”
奚同贵一颗心彻底安稳。
此时天色已晚,奚同贵便建议停船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出发,自然无人反对。
夏柳回屋,便瞧见顾清衍若有所思,脸色有些凝重。
“我已经把消息传回去,让裴大人小心提防,小公子不必担心。”
顾清衍不是担心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会被葬在哪里?”
方才他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一天晚上,初见的时候,那狂徒脸上满是惊喜。
夏柳一顿:“此人乃是十等十的恶徒,小公子不必为他伤心。”
“倒也不是伤心。”
顾清衍吐出一口气:“只是觉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误入歧途,也是想为家人报仇雪恨,真正可恨的是玩弄人心,利用他心中仇恨作恶的太平教。”
夏柳明白过来,无非是这位小公子年纪小,心肠软,见不得别人惨死。
尤其是交过手,打过交道的人。
夏柳心想,这般柔软心善的小公子,倒是跟裴大人截然不同,要知道裴大人十几岁开始杀人,可从未有过丝毫愧疚心软。
两人天差地别,竟然能成为毕生挚友,也是让人惊叹命运的神奇。
“当地官府验尸后,若无人认领,就会把尸首埋入乱葬岗。”夏柳解释,“他的死因明确,官府不会深究,想必明日就会下葬。”
说下葬,其实就是破席子一卷,直接搬到乱葬岗埋了。
顾清衍沉默下来,他想到了花娘子。
身前过得不好,死后也无人收尸,他甚至没问过狂徒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到底是谁。
可偏偏他因为一己之私,又害死了许多梁溪百姓。
顾清衍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心底到底是同情多一些,还是憎恶多一些。
“小公子想在走之前祭拜吗?”夏柳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