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个脚印,白雪挤压的声响回荡在楚阳耳里。
她踩着深沉地步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他,一步一步往落雪深处走去。
好像她丢下了什么,不要了。
楚阳单薄的寝衣是花青赭红色的,在一片白雪中真是现眼至极。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熟悉的宫殿,此时竟是令她如堕烟雾,迷踪失路。
柔澜冷漠注视她的强撑,判断着她的方向,若她能这般冻死在雪里,那倒是省了她动手,也不知她要去哪儿?
柔澜拍了拍载清,用与这天气无异的语调说道:“圣上那儿出了岔子,你又没得手,现在就这么放她走,你是当真想让我来动手吗?”
载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过来,原来连决说的后手,居然是柔澜。
他目光裹情,深深看她,“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做。”
柔澜拿眼一勾他,而后一笑,从袖间递出一把匕首,悄悄塞进载清怀里,“连升的匕首,你若能当着隋影儿的面刺死楚阳,你我便都能无事,若你做不到,我们一家三口,一个都活不了。”
载清呼吸一顿,他还以为,可以不用再去大庆殿了。否则也不会对楚阳这般直言相待,可柔澜的话
他忙侧眼去看连决,见他目光始终锁在楚阳身上,便不着痕迹的回头对着柔澜轻声安抚,“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载清目光含义太多,多的说不清。
他自然觉察出不对了,自然感受到柔澜有事在瞒他。
可是怎么办呢?
她要他做的,他会尽全力去做。
将柔澜轻轻推进屋里,关门之后,快步走向连决,急速道:“若我带楚阳去到大庆殿,让她死在百官面前,左相可能保得住柔澜?”
连决挑着眉,目光透出不可思议,他望了眼楚阳的背影,对载清道:“柔澜让你做什么?”
“当着百官之面,杀她。”
连决拧眉看他,眼神复杂,犹疑说道:“你用什么杀?”
连决倒是不担心圣上,也不关心载清自己不要命,毕竟万事有翟离,翟离要楚阳死,谁都拦不住。
可载清和柔澜又是在上演哪一出?
“用刀,我有刀。你只告诉我,左相保不保得住她。”
载清坚定的眼神倒是稳了连决的心,他微微颔首,“你要能做到,保她容易。”
载清听完,点头几番,目光一寒,追着楚阳而去。
第72章七十二章意难平。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又果决,闯进楚阳耳中却是模糊又撕裂。
“楚阳。”
载清上前一把拽过她,回身踉跄的楚阳还未站稳就感受到载清的气息落在自己身上。
他那身摄盛服制稳稳披在了她身上。
楚阳僵硬地立在那里,她偏头看着那身火红的服制,一瞬之间有些发麻,那属于载清的余温令她微微颤抖起来。
她羽睫交叠,忽闪几番。抖下雪珠,去看载清。
似那洒落的雪珠都滴进她的眼里,晕开一片清澈,好像她被冻得结成了冰。就那么愣愣看着他,忘了说话,忘了动作。
她湿晃晃的双眸里折射出载清的笑,笑的春和景明。
虚情假意四个字真是因他这笑,而逼真起来。
楚阳当真诧异,一个人竟能两幅面孔到此地步?
她的情绪有多复杂,载清不在乎,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用她换柔澜活下去。
他接着演,接着骗,利用这冻人刺骨的天气,将被冻僵到肢体麻木的楚阳打横抱起,快步向着大庆殿而去。
楚阳真是被冻傻了,就似剪了羽的鹌鹑,一动不动,缩在他怀里,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着。
晃来晃去,晃得她僵硬死板的身躯竟是柔软下来。她逐渐回温,冻透过后的血流加速冲的她浑身发胀,弥漫进心间,扩散至脑中。
她掀眸去看他,积攒的情绪似喷薄至爆裂的火山岩浆一般,理智冲至心间,在不断地狂吼,怒骂。
每一句都裹着恨意,要她推开他,甩手挥掉那身火红的衣裳,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他。
那肆意生长的怒火如此迸裂,如此汹涌。
她竟是无动于衷。
雪落进心里?灭了那似火山般的焰吗?
怎么放眼望去,居然纯洁一片。
真是爆裂又干净,震耳又死寂。
楚阳真真苦笑开来,所有冲向载清的怨怼调转了方向,化成剑雨毫不留情地穿透了自己。
这个男人要她的命呀是命啊
“真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