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里那场纷扬的大雪,是给万物盖足了白被,那罩在莹雪下的枯枝三三两两被一声急促地脚步踩裂开去。
影儿跌跌撞撞奔向正屋,方才赵琛派人来知会她。
两件事,一来说她不尽心,竟是未亲自照顾,让她今日服侍完翟离,去找赵琛领罚。二来说翟离已是同意,娶载嫣为妻。
她真是气的浑身发疼又讶异透顶,明明是连决让她出去,为何怪她?
明明是她要他难看,如何转过一夜,事态朝着这荒唐地一幕演变而去。
如此一来,她没了先机,还怎样折腾?
她停在门前大口喘息,呼出地白雾才刚消散,又被补上。循环几番,影儿腹内吸满了冷气,如此才算稳了呼吸,定了心思。
她抬手推门,一眼瞧见连决正在侍筷,桌上摆着深滚鸭肉粥,并着几碟小食。
连决不紧不慢置完,上前对着影儿道:“爷已换过药,夫人扶爷用膳罢,膳后之药夫人来侍。”
影儿呆在原地,指尖轻捏着裙摆,听帘内响起动静,传出翟离那沉厚地声音来:“愣着作何,进来扶我。”
影儿判他音调里的态度,心下一紧,碾着脚尖蹭过去,撩开帘子,缓探着眼一瞄,就见翟离端坐在床上,赤脚踩在脚踏上,双眼寒凉窥究地看着她。
她缓步上前,问他:“你就好的这般快?这就能下床了?”
“不能,所以要你扶我,穿鞋。”
影儿暗道一句气恼,藏着不愿上前跪在他脚边,为他穿鞋。
下颌被他发凉的指腹贴住,抬起,对他对视。
他淡笑问她:“就这么等不及?才欲杀我,就算计好下一步如何折腾我。你当真对得起我为你花费的心思。”
影儿一恼,扭头躲开他的手,往后跪坐下,坦然抬眼与他对视,直言:“是,又如何?你怎样待我?还不许我反击吗?与我纠缠,不是你说的吗可要反悔?”
翟离目光似深渊,看不透,看不懂。
影儿被他吸着,逐渐有些难以为继,她侧开眼不看他,就听他淡淡一笑,随即轻声说道:“我永不反悔,只是影儿,你当真受得了吗?扛得住吗?”
“你只管来,看谁扛不住。”
话说得底气颇足,只那音调微抖。
翟离见她如此是深明一笑,也不揭穿,说不清是在等好戏,还是在宠她。
她想的明晰,她就是他最后的底线,大不了自残自毁,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的亦是明晰,她要闹要疯,陪着就是了,就似治水,宜疏不宜堵,顺她的意,看看她能翻出什么天去。
“扶我起来。”
影儿带着怨气将他扶至圆桌处,见他坐稳便要收手,却是被他一把捏住,不松。
“你使什么劲儿?不怕伤口崩开?”
“不怕。”
“你不怕我怕,松手,你要做何直说便是。”
“坐我腿上,我喂你吃。”
影儿真是难言,她深吸一口气,沤着一股气,躲着他的伤坐在他腿上。
影儿如坐针毡,翟离从容坦然。
饭后服药,自是影儿亲喂,他才饮下。
上床之时,翟离轻拍床侧,意图明显。
无奈之下,影儿褪了鞋袜,跨过他翻进了里侧,贴着床边木雕躺着,背着身不去看他。
看不见又不是听不见。
“那一巴掌,很疼吧?”
影儿没动没回他,翟离轻笑出声,“晋寻就是那性子,好打人,你差点要了我命,他没直接斩了你,算是手下留情了。”
影儿一个翻身坐起,“你倒是会替他说话,当真贴心。”
翟离挑眉看她,“我倒是想替你说话,只是当时我昏迷不醒,做不到。”
影儿一阵郁结,扭头闭眼,堵着气躺下,不再理他。
“你觉得,我会气恼,会和赵琛翻脸,会哄你,疼你,对吗?”
影儿睁开眼,看着床框雕花不言语,不承认。
“影儿,我知你恨,你怨,过往是我对你压制太狠。从此往后,你想如何,我接着便是,只有我的底线不变,你不许走,不许自毁,除此以外,你如何都行。”
影儿无话可接,沉默不语,忽略心里泛起的不适,故作无恙。
他真是想抱她,奈何伤口牵着疼,半晌他算是服个软,“过来,到我怀里来。”
“你不过来,仔细我自伤,到时你看赵琛如何罚你。”
影儿被他气的两眼冒金星,纠结几番,还是钻到他怀里靠着,想捏他的冲动来回拉扯好几次,终是被理智按下,独自生闷气。
翟离捏着她的发丝,与她商量:“载嫣进府,你说住哪里好?府内一切如旧,桐芜院是正屋,合该住正妻,要不你搬到曲水小院去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