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静静行驶向天狼城。
从货房的小窗子看出去,能瞧见碧波粼粼的水面,天青粉黛的山峦。
除非四肢酸痛得厉害,才起来活动片刻,剩下的时间,霍乾念都是和云琛相拥坐在榻上。
天晴时,日光盛暖,两人靠在一起看霍乾念人工手动删减的小人书和连环画。
阳光暖暖地洒在顶,晒得人暖洋洋。
船靠岸卸货时,霍乾念会偷偷将手从小窗伸出去,抓两把淤泥,和云琛一起捏泥人。
捏完泥人又捏小房子、小桌子、小凳子……
最后,霍乾念会捏出一张贼大的床,将两个泥人放上去,紧紧地上下摞在一起,头都黏住分不开。
“为啥泥人总要在榻上这个样子?”云琛问。
“那换桌上?椅子上?秋千?树林子?我都可以,看你。”霍乾念答。
“你混蛋!”
“我只对你混蛋。”
等过家家玩够了,霍乾念会将泥土搓成点子,瞅准正在岸边卸货的船长,精准地将泥丸扔进船长的后衣领子。
瞧船长摸着衣领,一脸疑惑扭头四顾的样子,云琛捂着嘴笑倒在榻上。
偶尔阴天下雨时,小雨从窗子里飘进来,微风凉凉惬意,二人便相拥着午睡。
就这么安静又亲密,只两个人在这偌大天地间的小小货房里。
没有差事,没有刺杀,没有意外,没有任何人打扰。
霍乾念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岁月静好”。
无须鲜花美景,也无须金银财宝和权势地位,只要拥着云琛,从那小小的窗子里看太阳东升西落,看星月争辉,便是他有生以来最宝贵的。
财富与权力,真的重要吗?值得云琛和自己一起搏命吗?
有那么一瞬间,这样的疑问从霍乾念脑海一闪而过。
他刻意不去想那么多,只贪婪地沉浸在和她独处的每一个瞬间。
只不过宁静总是短暂的,很快,货船即将靠岸彗星城卸货。
船长启开货舱的锁,招呼霍乾念和云琛上甲板透风。
这一路过来,一开始,货船的老板还时常启开舱门,喊一嗓子“二位公子,可以上甲板啦——”
但见那二人自从钻进货房,就没有一丁点要出来的意思,甚至好几次打开门,都能听见两人的笑声,一点没有憋闷的样子。
船长干脆不打扰,直感叹霍乾念说的什么,他二人乃是不为家族接受的不伦龙阳恋,所以才偷渡行路,竟然是真的。
但时间一长,云琛有点憋不住。
今日舱门打开,她率先跑出去,站在甲板上伸了个酸爽的大懒腰,一脸久违的享受自由的模样。
霍乾念倒还恋恋不舍的样子,频频回头看那小货房,颇有不想出来的意思。
货船逐渐靠近彗星城码头,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岸上有长长的河鲜集市,采买的人们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离货船不远处,几艘大小不一的客船也慢慢靠近,暂停在货船后面,等待排队靠岸。
码头上没有巡逻官兵,霍乾念便与云琛正大光明地在甲板上吹风,突然听到离货船最近的一艘客船上传来一阵嘈杂声。
云琛好奇地看过去——
一艘豪华客船正下锚停在水面。
客船甲板上,一位华服公子坐在太师椅上,一大群护卫聚集在旁,正朝一个方向大声笑闹起哄。
那群护卫越闹越大声,不停地大笑吹口哨,引得周围的船只人群都纷纷看过去。
忽然,一道纤弱身影从人堆里跑出来,爬上高高的船舷,急声大喊: